端木芬笑着掩饰,“姑妈别听大夫危言耸听的,不过是二郎离家,侄女有些思念过甚了,连日没有歇好,所以才有这些症状。”
端木晚瞅了瞅侄女的面色,除了眸底有一圈青,略显的憔悴,旁的倒也还好。况且侄女秉性执拗,她不肯说的事,再问也是无用。
“二郎才走了几天,你就这样。他可没恁么快回来,你不好将养身体,待他回来,还以府里人怎么苛待了你,介时才算有气生呢。”端木晚半真半假的嗔道。
提起陆苰,端木芬眸柔情无限,嘴角的笑意都带三分娇羞,脸上微微作烧,“姑妈也来取笑我。”
端木晚认真道:“这倒是实话,他临走前再三吩咐,结果还不到十日,你就病的请大夫了,虽说没甚么大的症候,叫他听去了,心焦不心焦。前头尤氏不就是这么没的。”
“侄女知错了。”端木芬低下了头,“往后一定着意保重身体。”
“这样就好。”端木晚见侄女听劝,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这才想起适才在正院听见的消息,“你一请大夫愁的我连正经事都忘了。你知道漠北是如何城破的么?”
端木芬奇道:“不是鞑靼大军?”
“甚么大军!”端木晚蔑笑道:“统共不过一万人罢了。可笑傅荣一听鞑靼来袭,也不问多少人,带了家中人等弃城而逃了。没了主帅,漠北军可不就乱了套,所以才叫鞑靼攻破了城池。”
端木芬张了大嘴,不可置信,“不战而逃!不能吧,漠北数十万雄师……”
“是啊,他傅荣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端木晚冷笑不止,“现下龙颜震怒,已谴使拿他回京议处了,只怕再一二日就能到京了。你大伯娘哭得眼睛红肿,脸色都是青的。想来是因你大伯不肯援手。这会子又往旬阳王府去求郡和王妃了。我倒看她求不求的下来。”
端木芬凝神忖了一翻,道:“这么说来,令如的阿爹算是傅大人间接害死的了?”
“可不是么。”端木晚幸灾乐祸,“小舅子害死了亲姐夫,这笔帐可有的算。”
端木芬面上不仅没有半点喜乐,反倒微蹙了眉,问道:“姑妈,依你看,傅大人回京,陛下会怎么处置他?”
“轻则贬为庶人,重则处死,家人入宫为奴。”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傅家都要倒了。”端木芬瞅着姑母,神色凝重。
端木晚陡然省悟,脸色不由沉了下来,“是啊,我只顾着乐了,倒忘了这么一桩事。”
端木芬愁道:“大伯娘没了娘家的倚仗,就算王妃护着她,也难与令如相争。这下子,府里只剩得咱们和令如,唉……”一声叹息未了,姑侄两个蹙了眉头。
自己姑侄两个家世清贫,也就是仗着二郎争气,才在府中有一席之地。而三方相互制衡,西院才有机会分一杯羹。而今,傅家倒了。西院尚不足为虑,赵令如定会趁这个机会,把陆府一股脑的攥在手里。不为自己,也为远在漠北的兄长。
这事,换作自己也会如此行事。
西院姑侄两个犯愁之际,傅翕芳的马车已到了旬阳王府。
陆茜近些时日,心头总是突突乱跳,夜里又睡不着,兼之身子骨酸软异常,实在难打起精神来。请了太医来看,又说不出甚么原故,只说静养。因此王府大事小情,都是陆萱料理。
这日辰时,陆萱亲自做了几样素淡的野菜,又熬了一钵子白粥给陆茜端来,还没吃得两口,府中侍婢报,“陆夫人来了。”
陆茜暗暗疑惑,“娘亲怎地这时候过来。”嘴上忙道,“快请。”
陆萱便叫侍婢将小菜并白粥都撤了下去,又向陆茜道:“阿姊,稍补些胭脂吧,不然娘亲瞧着,又是忧心。”
陆茜抚了抚自己消瘦青灰的脸颊,向妹子淡淡一笑,“还是你细心。”又吩咐说,“给我拿件鲜艳些的衣裳来。”
刚装扮好,就听见傅翕芳哭着进来,“娘娘,可救一救傅荣吧。”
陆茜吃了一惊,急步迎了出来,扶傅翕芳在椅子上坐下,才安慰道:“娘亲有话慢慢说,舅舅怎么了?”
傅荣不战而逃的事,京城早已传沸沸扬扬,就连街市上的黄口小儿嘴里都唱,“傅荣傅荣,一战便枯!”陆茜贵为郡王妃,怎会不知这个消息。因尔傅翕芳只当女儿推搪,兼之在丈夫哪里受气不小,登时竖起了眉毛,冲女儿嚷道:“别人如何说也就罢了,到底是亲舅舅,他有个好歹,于你也不是好事!”
“娘亲,你错怪阿姊了。”陆萱一面捧了茶来,一面解释,“因着阿姊这些日子精神不大好,郡王没敢和她说。”
傅翕芳知道错怪了女儿,气是没了,可眼泪就不住地往下掉,看得陆茜心慌不已,“娘亲你可别吓我,舅舅到底怎么了?”
自家兄弟不战而逃,傅翕芳一时间可怎说的出口,还是陆萱在旁拣了紧要的说。不等她说完,陆茜恨声向傅翕芳道:“做女儿的原不该说长辈的不是,可舅舅都是娘亲惯的,现下好了,作出这样的大祸来,他自己身败名裂也就罢,连傅家都被他带累垮了。”
“现下说这些顶甚么用。”傅翕芳哭道:“只救下的他的命是要紧。”
陆茜也是急,淌泪道:“我又有甚么法子。因着姚若娘的事,郡王现下都不大待见我。就算郡王肯帮着求情,娘亲也是知道,他在朝中说话又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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