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太子大婚了,中秋宫中本待排宴,也好给太子妃一个正式露脸的机会。无奈天公不不作美,自打十三日傍晚起,便下起了绵绵秋雨,一连数日,一点放晴有意思都没有。且天气乍然间,就冷的都要套夹袍了。
中秋这日,陆萱特地起了五更洗漱齐整了,叫小厨房把昨晚上做的川贝冰糖雪梨羹端了上来,拿一个戗金勾填牡丹纹的提盒装好。吩咐人备了小轿,便往陆茜院子而来。
陆茜才刚起身,正在里间梳妆,见妹子来了,透过妆镜看着她,眸中带了疑惑,笑道:“昨晚上不是和你说了,因陛下身子不爽快,今朝宫宴取了,你怎么还恁早过来。”
陆萱从婢子手上接过提盒,放在桌案上揭开,“我见阿姊这两日总是干咳,正好葛总管昨日送了几个大雪梨来,我就叫厨房炖了盅川贝冰糖雪梨羹。”她一面说,一面将提盒里的珐琅盖盅端了出来。
陆茜听在耳里,暖在心头。
不论陆萱真的是姊妹情深,还是有心巴结讨好。自她入府以后,自己日常至少有人说说话了,府里的事情也有个贴心的人商量。
一些细碎琐事,自己没一时留心到,她也都替默默地办理了。偶尔楚明玉吵嚷,也都是她出手压制。
短短半年,陆萱已取代入府多年的徐贞,成陆茜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而陆茜之所以放心大胆的信任她,却是因为明白的,没有自己的支持,陆萱这个侧妃在王府就甚么的不算!
毕竟自己才是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自己能捧她上位,自然也就能拉她下来。
只是这些念头,随着时日渐渐的都淡了。她也开始相信,陆萱待自己多少有是几分真心的。
“你也是的,随便叫个人送来就完了。这么个天,何必自己走了来。”陆茜握住妹子的手,因着冰冷,微蹙起眉头,“瞧瞧,手都冻成冰了。”说话间,扬声吩咐,“把咱们炖着鸡粥鱼翅端一盅上来。”
陆萱笑道:“不碍的。我是用过朝饭才过来的。阿姊只管自己用吧。今朝不用进宫,等会她们可就该过来磕头了。”
“就是用过了,再吃一口也没甚么。难得这一回送来的是上好排翅,不比家常用的散翅。统共也没有多少,除了郡王跟前,我都没有分派。等会你回去带两片回去。这个天气炖粥吃最是滋补的。”
姊妹两个说着话,携手行至偏厅,陆茜再三拉了陆萱在身旁落坐,便有小养娘捧了各式捧盒上来——王府规矩,逢至年节、朔日各院皆要备了吃食送来孝敬。
陆茜张了一眼,都不大合心意,只指着一屉包子,问小养娘,“这里头包的甚么馅?”
“是蟹黄火腿的。”
“端来尝一尝。”
小养娘听说,端上了小几。
陆茜尝了一口,赞之不迭,向陆萱道:“你快尝尝,味儿还不错呢。”又问人,“这是哪个送来的?”
小养娘回道,“是楚宝林送来的。”
陆茜呆了一呆,向葛老姆笑道:“难得她也能这么有心。你着人走去说一声,多谢了,我尝着很好。劳有她有心了。再把咱们昨晚用多的桂鱼粥拿一些给她。”
葛老姆应声退下,陆萱见她挟第二个,劝道:“阿姊身子虚寒,螃蟹最是性寒,等会还要用梨羹,倒是悠着些好。”
陆茜不以为然道:“哪有这么讲究。偶尔用一些又怕甚么。”说着,吩咐人道:“叫咱们自己厨里也做些,郡王也喜欢的。”
一时,姊妹二人用过了粥点。陆茜又吃了半盅川贝冰糖雪梨羹,药效倒是立杆见影,喉咙登时就舒服了许多,也不大咳了。
养娘们撤了案几,姊妹两个往榻上坐了闲聊,“我还说再咳就传御医来瞧瞧,不想你妙手回春,一盅梨羹下去就好了。”
陆萱温婉一笑,道:“老话说‘是药三分毒’些些小病就请医用药,费钱费事不说,对人也不好。秋凉易燥,咳两声原算不得病。偏太医院的御医,一个个都揣着十二分的小心,生怕病起来利害,他们耽干系。故凡有传召,都先摆出个严阵以待的架式,一大篇的药方子,没病也都吃出病来了。”
“到底娘亲赞的不错,书念的多就是好,连医理都知道。”陆茜拉着陆萱的手笑道。
陆萱秀脸微微泛红,“阿姊又取笑我了。不过在是家没事,看了两篇闲书,又何尝正经念书呢。”
“你这话就不对了。”陆茜摆正了神色,“你入府也小半年了,还不知道咱们郡王么,就是喜欢诗呀词的,尤爱音律。姚氏之所以得宠,容貌尚在其次,主要是投了郡王的心。如今她怀着身子不便,可郡王还是去她院里最多。”
尽管陆茜已经极力掩饰心里的妒忿,可语气间终还是带了一丝酸味。
陆萱敛去眸底的蔑笑,柔声说道:“这也难怪,她怀着身子,郡王自然要多关心关心。毕竟……”说到此,她话声顿住,清雅的眸光直直地看向陆茜,声转低沉,“郡王才刚失了一个孩子,对下一个着紧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提起自己还不及睁眼就夭折的孩子,陆茜登时面罩寒霜,前一瞬还温的眸光,陡然就露出了狰狞之色,咬牙冷嗤了声,“她的孩子,岂能同我的儿子相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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