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怨毒的眸光恶狠狠地瞪着史老姆。老夫人的神色比外边的天色还要阴沉，浑浊的双眸向傅翕芳、岳代兰婆媳两狠狠一剜，从鼻子里冷哼了声，然她话还没出口，赵令如摇着折扇，不紧不慢地道：“我听说从挽翠的屋里搜出老夫人院里物事，说是实证……”说着，她呵呵一笑，“挽翠冤枉，魏姆姆又不知详情，我就纳闷了，恁物事是怎么跑到她房里去的？”说着，转眸向老夫人一瞥。
老夫人虽恼，却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赵令如这话，明摆着是要追根究底。诸人还没想好话怎么说，赵令如陡然冷了面色，凛冽的眸光向地上老姆、养娘面上一扫，“老夫人年纪大了不肯轻易动气，你们就当登鼻子上脸，为所欲为起来。正好趁着这一回，好生整顿整顿……”周老夫人开口欲言，却被赵令如冷厉的声音压了下去，“不然，旁人还以为是咱们有心不管呢！”
赵令如把话说到这份上，就连老夫人也不好说甚么了，只黑沉着一张脸。岳代兰当她当众揭穿，心里发慌，连头都不敢抬。
只有傅翕芳淡淡道：“这事，依我看还是交给老大媳妇办的好……”
赵令如出乎众人意料地点了点头，“姨妈倒是和我想到一块了。老夫人院子里到底是嫂子熟悉些。况且我心里还有一桩事，想和老夫人、姨妈商量。”
婆媳两个交换了记眼神，先将屋里的一众人等打发了下去，老夫人小才心翼翼地问道：“甚么事呢？”
赵令如慢悠悠地笑道：“之所以有今朝的事情，就是咱们府里人手冗杂。里头一套行事，外头一套行事，各有各的主张。外边是正经了委派的执事，里头是各房心腹之人，倒成了两头大的局面。再有好比魏姆姆，里边领着老夫人的差事，外头又兼管着库房。手底下恁么些人，哪里保得个个是好，谁出点差错，不都是她的错处！所以，我还是恁句老话，到底将里头的差使都免了才好，一统归到外头，大嫂子管着也顺手。”
周老夫人这会渐渐地从适才的震怒中收回了神智，“你话说的轻巧，里边的差使恁么些年了，说撸掉就撸掉，底下恁些老姆还不抱怨出天来。”
“老夫人说的，我原也虑着。所以才先在自己院子里和婶子恁边试着办，这些日子试过来，只要处置妥当，老姆们也吃不了甚么大亏。底下跑腿粗命名的倒更添些进益。这事芬儿办得极顺手，有她帮着我，料出不了大错。纵是有些不好，再请大嫂子描补描补也就是了。”
赵令如字字在理，周老夫人无一言可驳，一口气只好憋在心里。倒是傅芳笑道：“说起这个，我倒想起另一件事情。自打瑞珠调去郡主院子里，她的月钱还在老夫人这边领。老夫人去了钱，还少了个人。我一直想着再挑一个，总没看到合适的。今朝见挽翠倒是好的，况且又受了恁大的委屈，权当是赏她一份差事，就让她顶了瑞珠了吧。”
“母亲这法子好。”岳代兰赶着笑道：“论模样、活计，她在这府里都是拔尖的。”
老夫人点点头，“这倒是不错，恁孩子的活计我很是喜欢，有她在我院针线上也就不用人了。”她明摆着不将赵令如的话放在心上，赵令如也只是笑笑，没说甚么又坐了一坐，眼见天色将暗，雨也都完全停了，便起身告辞。
待她出了门，老夫人才瞪着、傅翕芳、岳代兰斥骂，“你们倒是会打算盘珠子，只是现下治倒我，于你们又有甚么好处！”
傅翕芳赶忙站了起来，“媳妇要有半点这样的心思，管叫天打雷劈！就是老大媳妇也断没有这样的心肠。”
老夫人嘿嘿一笑，“恁我就纳闷了，老史家的又是为着甚么这么算计老魏。”
岳代兰沉吟了翻，摆了一付赤诚的模样禀道：“这事怕是她们底下私怨。说句不怕老夫人恼的话，孙媳妇这么些年冷眼看来，魏老姆确是有些个道三不着两，一双眸子只认得个钱字，说起来也是府里体面的管事，又是老夫人手底下的人，仍还是一付小家子作派，半点亏不肯吃。但凡她行事有个模样，谁还敢不敬她三两分，何至于这么招人恨！”
魏老姆的是个甚么样的人，周老夫人心里清楚明白的很。然她一则护短，二么近年来，她手底下的人，要么告老解事出去，要么儿女出息了，被开恩放出了籍，林林总总都去的差不多，只剩了个魏老姆。尽管她糊涂，到底心是向着自己的。再要去了，自己可就成个聋子、瞎子了。
因尔岳代兰话一说了，她便就冷了眸子，“依你，如何？”
岳代兰见老夫人阴沉了脸色，不敢答话，只把眸光投向傅翕芳求救。傅翕芳眸角轻鄙地向她一瞥，笑向老夫人道：“媳妇知道老夫人舍不得老魏家的，只是恁一位逮住不放，查来查去的，难保不出甚么事。说到底她在府里当了一辈子的差，真要被撵出去，她面上不好看，就是老夫人失了体面。倒不如这会借个由头，让她告老解事出去。魏家恁小子、女娘，这几年不是跟着习学么，随便挑个空位置，还怕安置不了！如此又体面，老夫人跟前也还有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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