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无非是怕被遮了耳目,即便自己不管事了,可府里的大事小情,她也要心里有数。说到底,终归是不信傅翕芳,然现下傅翕芳的安排,听着却是最好的。
赵令如仗着郡主的名份,都能明着抢权了。甚至险些就被她逮住了老魏的大把柄,况且她明说要往下查。库房恁边,自己虽不过问,也知道必定是错漏百出,先前赵令如已借事折腾过几回了。这一次怕是难以善了。
介时查出甚么大漏洞来,她可不会顾及自己的体面!
人啊,不服老不行。
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雷霆手段?现如今,手上要人没人,要权没权。儿子媳妇明面上孝顺,背地压根不拿自己当回事。连孙儿孙女都保不住,何况其他?
退一万步说,自己再不喜欢赵令如,她也是三郎的媳妇,是这个家的冢孙妇,将来门楣总要靠她来掌!她们这些人,为难来为难去,不过就是争口闲气。根本于事无补。
自己这一生,青年守寡,上有婆母下有幼子,旁支叔伯哪个不觊觎这份家业。好容易把儿子拉扯成人,便又逢北虏犯京,把几世里没吃过的苦都吃了,娘家死的只剩一个小侄儿,好在苦尽甘来,长子争气一路做到右相。
只是他未免争气太过,眼里除了权,甚么都不顾。儿媳妇呢,自打迁都后,周家是人丁稀落,而傅家却渐兴旺了起来。此消彼长之下,早年还恭恭敬敬的小媳妇,渐露出当家主母的架式。
女人想要在家族里立稳脚,泰半靠娘家在背后撑腰。
况且自己儿子又是个认权不认人的,傅家于他多有助益,而周得涛远在漠北,在朝廷上又说不上话,他向着谁,恁也是不用说了的。
虽说不上甚么不孝,可渐渐的还是被儿子媳妇架空了自己。
而如是如今……
周老夫人瞅着傅翕芳眸子里看似恭敬,实则冷漠的微笑,心里然畅快了直心不烦。
此情此景,何尝相似!
精明强练的媳妇,日暮西山的婆母。
凭你再不甘,再不忿,也只能无可奈何。
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世新人换旧人。
想到这里,周老夫人登觉着心畅体和,淡淡道:“罢了,我也老了,你看着办就是了。”说着,搭着小养娘的胳膊起身,“天气热,我这里不用你们,都家去吧。”
傅翕芳、岳代兰垂首应声,目送了老夫人折进内室,方出正房。
岳代兰跟在傅翕芳身后,知道她心里憋火,低着头没敢吭声。及至行到东院门口,傅翕芳方陡站住脚,回身盯着岳代兰,“你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再要出了差错,我可也不管了!”
“是,是,是。”岳代兰应之不迭。
傅翕芳哼了声,一迭声地问:“史老姆呢?叫她过来,我有话问她!”
却说今朝陆苰升做虎贲军副都护,也就用不着轮班了,每日只往营里转转就是。今朝没事,他本待早些回来,偏赶上一场暴雨耽误了,等他到家,天虽还未黑透,却也是暮色四合。
他一路进府,只想快些回到小院,好陪妻女用晚饭。前些日子营里事情多,他已有段日子没好好陪陪妻女了。
尤其早起时,听端木芬说儿子都会叫人了。虽说只是个庶子,且生母不受待见,然到底是血脉至亲,养在身边没几日,他就宝贝的了不得了。更叫他欣喜的是,芬儿视小倌儿如己出。
所以,现下他真是恨不能一气跑进去才好。他步子本是又快又大,行至西院仪门时,眸角忽瞥见两道人影,他不由站下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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