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瞪着儿子没心没肺和傻笑，心里邪火直冒，一脚揣在陆蒙心窝子上，偏巧养娘扶着老夫人出来，瞧了正着，“若不是你们做的好事，他又岂会如此。这会子你还下死脚踹。倒是勒死了我，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听见老夫人出来，陆渊再大的火气也只好压在心底，“母亲哪里话，儿子不过是为他不争气……”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老夫人指着陆渊骂道：“虎毒不食子，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我老了，没你们本事，计较不动。你只我让过两日安生日子，就当是你的孝顺了。”
陆渊、陆涧早跪了下来，一声不敢吭。
老夫人眸子一抬，见倒在地上的陆蒙，扑上前哭道：“我苦命的孩子，你头世里造的甚么孽，偏投胎到咱们这样的人家。偏又是个痴心傻意的，受这样的大的罪！然你千不念，万不念，也念念我这老婆子，你如此作贱自己，叫老婆子怎么活啊……”
老夫人只顾着哭，陆渊几个都不敢劝，赵令如立在一旁呜呜细哭，只不做声。
还是端木晚叹了声，上前劝道：“老夫人，虽已是四月初的天气，地上到底还凉，三郎又醉着看受了风。倒是先扶到里间躺着，喂些醒酒汤是正经。”边说，边使眼色令齐氏等上前搀扶。
此时夜已三更，东院正房犹是灯火通明，呜咽之声不绝于耳。
端木芬行至花罩门边向里瞧了瞧，竟是一丝起色都没有，还不知要闹到甚么时候呢，便回来向陆苰悄声道：“你明朝还要早起，先去歇着吧。”
陆苰本是闭目坐在椅子上，听得声音睁开眼，自怀里掏出个核桃大小的金表来，见已指针已指到寅时初刻，“不用了。回去又闹大姐儿。我再略坐一坐，就好回营地去了。”
“恁怎么成呢！”端木芬想也不想地道：“一夜里没歇，又空着肚子。白日里你又是极忙的，可不伤了身子。”说着便叫了青禾，“你赶紧叫厨里做些好消化的吃食来。”
陆苰看她蹙眉忧心的样子，冷毅的面容上不由漾起软软的笑，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伸手握住端木芬微凉的手，“好了，你只陪我坐着。咱们不好说话，一处坐着也好。”
端木芬飞快地抽回手，紧张地往花罩恁边瞧了瞧，嗔道：“当着恁么些人，你成甚么样子！”她怕陆苰再动手，便往旁边的椅子坐下。她刚落坐，就有两个老姆领半拽着法本飞奔进来，嘴里禀道，“法本长老来了。”
陆渊虽不是信鬼神，却还是与陆涧一同迎了出来。
“两位大人安好……”法本施礼未完，就被他兄弟二人拽了进去，“不用多礼，长老快请里边瞧瞧。”
端木芬也好奇地跟了进去，围在傅翕芳床边的女儿、媳妇已然退了开来。法本瞅了瞅傅翕芳的面色，又搭了一回脉，“夫人这脉像好生奇怪呀……”
“长老，我娘亲是叫小人害的，只求你施法相救。”陆萱跪在地上全然没有素日的端庄。
法本听了一怔，先前陆府去人，只说大夫人不好了，却未曾细说情形。他还纳闷，候府夫人病了，不请御医传他这个大和尚做甚么。这会可算是明白过来了。
先扶起陆萱，方道：“小娘子勿忧。待老衲再细看一看。”
陆茜搀着妹妹，含泪求道：“长老千万搭救一二。我定当重塑金身。”
“是啊，若长老能化得此劫，老婆子每年愿许三千贯的布施。”周老夫人也急着道。
“不妨不妨。”法本摆手说道，一面又往傅翕芳面上瞧了瞧，再又把这屋子里里外外瞧了个仔细，最后呷舌道：“这事老衲还未能做准。然不论甚么妖邪，都能用《心经》镇住……”
不等法本说完，众女眷齐声道：“如此，还请长老速速诵经。”
法本摇头道：“开坛诵经，僧众越多越能震慑妖邪。似大夫人这般，要有一百单八个僧人方显得神通。”他话音才落，老夫人等已是一迭声地叫人往广教寺请僧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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