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崖抬起手，轻轻放在她头上。
听到狼王连带几千狼人被烧杀那一瞬，她想起父王笃定地说会为她铺平道路的情景。
杀掉狼王，嫁祸狼太子，能让狼族在接下来很多年恢复不了元气。
这事于他们鬼族最有利。
狼族的下一任继任者当然也是得利者。
她一腔孤勇的“救父”行为，就好比给他们策划那场火灾添了助燃剂。
伴随父王高大形象的骤然坍塌，她心中的信仰也顷刻崩塌。
她不但一心求死，还不想再世为鬼。
“我好想，像个真正的人类那样，坦坦荡荡行走在阳光下，”她一身素白衣裙仰头看着他，含着笑，也含着泪，喃喃着只有他俩才听得到的字眼，“如果我不再是我，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他只是看着她，狭长的眼眸黝深得像暗沉沉的海底，什么也看不出来。
“杀了她！”
“杀了她！”
广场上的呼叫此起彼伏，主席台上也没人出言阻止。
林崖通过手掌向她倾注两成灵力之后，头一偏，手指像是不经意地从她洁白无瑕的脖颈滑过。
公主的记忆就此终止。
柏云蹲在地上，泪流满面。
江恒冲了进来：“没事吧？”
柏云哽咽了半天才说：“我要回去。”
“回……人间？”
柏云点头。
“……好。”
回到家中睡了整整三天，柏云才恢复元气。
第四天早上，她主动给爸妈说要去学校。
就算是为了那公主，她都要珍惜生命好好活着。
还要争取活出人家几倍的精彩。
走进教室，她的目光忽然落在第一排那位同学脸上。
瘦削干净的脸颊，秀挺的鼻梁，纤薄的唇，狭长的小睫毛根根分明的眼睛。
——这不是十八九岁时的林崖嘛。
“感觉到她视线，他撩起眼皮，冷冷地问：“看什么？”
声音清越透彻，也跟少年时的林崖一模一样。
柏云越发蒙圈了。
看到全班同学都盯着她，柏欣连忙把她拉到自己位置。
“长得很像是不是？”柏欣小声说，“新来的插班生，虽然也姓林，性格跟那花孔雀一点都不一样。”
“林什么？”
“林艾。”
终于等到下课，柏云快步走过去：“林艾是吧？”
他站起来，神情冷清：“有何贵干？”
身材清瘦，刚好高她一头，也跟林崖相似。
“出来。”
她先一步走到教室外面。
瞥到他跟了出来，她继续往前，一直走到解剖室外的小树林。
“你没死？”
她回过头，惊喜地望着他。
“什么死啊活的……”
见他还装，她笑着擂了他一拳：“化成灰也能认出你。”
他笑着抓住她的手：“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啊？”
林崖挑眉。
柏云脸红了：“你先说怎么没死。”
“我跟你……鬼王达成协议。”他说，“只要他提供跟二叔联手谋杀父王母后的证据，我不但放过他，还帮他背黑锅。”
“杀那几个人的是吸血鬼？”
“只是伤你妈妈那个才是，其他人都是狼人冒充吸血鬼杀的。”
“狼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现在的力量不足以铲除吸血鬼，希望借人类的力量除掉他们。”
“所以，鬼王转而跟你结盟？”
“只有这样对他们最有利，”林崖沉了脸，“我本身也收集到很多证据，只是早晚的事。”
柏云吸了口气。
虽然不是那个公主，她还是有些为鬼王的结局担心：“你不会收拾了内鬼之后反手再收拾鬼王。”
“都过去了。”他坦率地说，“他当初那么做也是为了自保，“二叔才是始作俑者。”
果然是那个人。
“他是你亲二叔？”
“他是爷爷征战时在战场上捡回的孤儿。”林崖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爷爷像亲生父亲一样对他，父王也待他如兄弟，悉心把他栽培出来，他才反咬一口……这才是令我耿耿于怀的。”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
“不然也对不起你啊。”林崖含笑望着她，“你临死之前不是让我要活着报仇吗？”
“是公主，不是我。”
“是吗？”林崖歪头看着她眼睛。
“那个……”柏云避开他视线，“狼族现在怎样了？”
“铲除二叔和他的党羽之后，我让林岩做了狼王。”
“小岩？”
柏云眼前立即浮起林岩那温和的暖暖的笑颜。
“他性格宽厚，讨厌杀戮，正是走向安定的狼族需要的领头人。”
虽然是这个道理，柏云还是有些为他经天纬地的统帅之才可惜。
像是看出她想什么，他含情脉脉看着她：“我想做的事可比领导狼族重要的多……”
“等一下！”
她红着脸打断他。
既然把她投射到那个公主身上，她觉得她有责任帮她了个心愿。
也是他的遗憾。
她模仿着公主临终前的语气，认认真真地问他：“如果我不再是我，你会不会，有那个一点点，喜欢我？”
“不会。”
“嗯？”
“我只会非常非常喜欢你。”他把着她的肩，直视着她的眼睛，“无论你是噼啪隆咚呢么轰，还是柏云，我都喜欢，都爱，我要陪着你读书，陪着你工作，再陪着你慢慢变老。”
柏云扑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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