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一回却不一样,户曹和内府压根就是蛇鼠一窝。所以叶参弹劾尚仲贤,颇是出乎诸臣意料,现下又让他去查内府的账,恁还不一查一个准!
冉襄阴沉着眸子扫过御坐下的各色面容,想起陆萱的话,更是沉下了声音,“这样的大账,叶卿家一个只怕也难处处周全,皇长子年岁已长,也该学着办些差事了。就令他从旁协理,只是他到头一回办差,又是这样的大事,“冉襄语声又是一顿,转眸看向木头呆立的周得韬,“周卿家,这桩事情说不得还请你劳些心。“
不仅是满殿朝臣,就是周得韬亦是震愕不止。
自从冉裕身死,女儿往封地去后,周得韬虽又添了上柱国,却无有实权,每回上朝他就似根柱子似的立着。不论朝臣还是皇帝都不会留意他,不想冉襄这会想起他来。
陆渊眉头微蹙,能想起用周得韬,这多半是自家恁个女儿的出的主意。先前,陆渊还觉着女儿纵与自己不一条心,当下的情势,她总还是要倚仗自己的。谁能想到,她竟有这般的魄力,不信父亲,倒信着堂兄和外人。
这些日子陆萱借月子之名,好像凡事不问,可陆苰恁边却没闲着。老二媳妇每日往市坊里大铺小店的走访,不就是想要握有实证。
自己冷眼瞅着心里还好笑,想凭恁一点小事就治倒内府,无异痴人说梦。真要这么容易,内府恁些人就是吃白饭的。
谁想到,她竟是声东击西。每个人的都盯着老二媳妇,她却从大祭这边着手。只是……陆渊唯独一点想不通,叶参为甚么会帮着皇帝。真的就是因着他手里握了三大榷关,所以不肯让内府分了好处去?
要说天底下捞油水最容易的衙门,非内府莫属。
户曹虽管着全天下的钱粮,可出纳的数目很难做假。好比江南三大榷关,若说从上自下没人中饱舞弊,恁是不可能的。然再怎么样,每年两百来万的税银总不能少了。而且榷关的账,还能从旁引证。总之一句话,榷关、盐政、漕运一样从上到下的捞油水。只是风险比内府大,油水比内府还少得多的多。
叶参在户曹尚书的位置上,坐了多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怎会不知。与内府合作,他才容易将国库有钱,变作自家有钱。可现下,他却自断财路。
饶是陆渊心思缜密,一时间也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周得韬缓缓出列,“陛下,臣年纪老迈身子多病,只怕有负圣谕,还请陛下另择贤明。”
混到如今,周得韬已然是心灰意冷,也不再想甚么虚名,只图个安逸,将来儿子有本事,能出仕就出仕,不能出仕凭着家里恁些田产,做个富家翁倒省心些。所以,恁凭朝中怎么乱,他只做不知,连看热闹的闲心都没有。
不曾想,清静也不是恁么好躲的。
冉襄听了周得韬的话,看他梁冠掩着的两鬓已见斑白,心底一声长叹。先皇在日对他是诸多提防戒备,后来的巫盅之乱,他虽未受多大的牵连,然他原本理当是国丈之尊,现下却是父女离散,各安天命。他替大周卖了大辈子的命,最后落得这么个结局。冉襄只觉愧之不及,脸上作烧。余下的话在喉头转了几转,终还是说道:“周卿家乃三朝老臣,德高望重。托付给卿家,一则是朕放心,二来也能令朝臣信服。因此,还望周卿家勉力为之。”
皇帝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又是在朝堂之上,周得韬纵是不甘愿,也不好再推辞了。只得唱喏应下。谁知他才应承下,皇帝就加封他少保衔。
即是上柱国,又是少保。纵然都是虚职,然圣恩隆重已是无以复加。
朝臣们看在眼里,心底各有主意,皇帝如此看重周得韬,怕是想周得韬压制陆渊。周得韬虽说闲了一段时日,可他半生戎马,不论是军中还是朝中,声望都极高,皇帝这一回还真是拉对了人。如果,周得韬一心帮衬皇帝,朝中局势怕又要重新洗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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