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端木芬起身,“我往外边逛逛去。”她话未说完,陆萱就拉住她手,“你又出去做甚么,听他说甚么事,也好替我拿一拿主意。”
说话间,谭新京已然垂首进门,“奴婢恭请娘娘大安。”又向端木芬唱喏,“夫人安好。”
端木芬少不得回了半礼,陆萱问道:“有甚么要紧的事,要你巴巴地走来和我说。”
谭新京也不说话,从袖子里摸出一本折子递到陆萱手上,待得陆萱看了一会,他才道:“这是尚仲贤递上来的大祭单子。”
陆萱只看了两页单子,就笑了起来,又丢给端木芬,“你瞧瞧上边的列的供品,可是要笑死人了。”
端木芬接过来,只看了抬头两行,就惊呼出声了。
只三牲一项,就要费钱两万四千贯!每样竟折钱八千贯。端木芬当家也有些日子了,市坊间的行情是知道的,牛且撇开不说,用于耕地寻常不能宰杀。羊和猪便是年节时贵一些,也才百余贯一头,怎么到了皇家,竟翻几百翻上去!
“这价钱也太吓人了吧。”端木芬没敢再看下去,合了单子,向陆萱说道:“外边市坊间才卖多少钱呀。”
陆萱也不答话,只问谭新京,“这单子给皇后娘娘看过了没有?”
“已经回过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怎么说?”
“皇后娘娘说这些银钱买卖的事情,她不大清楚,叫奴婢来回娘娘。”
陆萱不做声了,沉默了半晌,吩咐道:“去请舒内监过来。”
谭新京应声退去,陆萱才向端木芬冷笑道:“你还替她伤心发愁,你瞧她是怎教皇后的。”
端木芬被堵得没有话说。皇后是后宫之主,这些日子陆萱身子不便,宫里大小事情也都皇后过问办理。内府如此明显的舞弊之举,皇后或者还说不明世情,赵令如也不知道。却推来陆萱这边,其用意无非是不想得罪了内侍省。
傻子都知道,这些钱内府最多拣个小头,大头还是要着落在内侍省。
先前,皇后和内府闹僵了,若是再把内侍省也得罪了,的确是有些悬的慌。再则,内侍省名义上属内务管理,可做为天子贴身近侍,内务大管事还得巴结着宦者令才是。而舒闻在内侍省宦者令的位置做了廿多年。不论是内苑,还是内府,或是朝中,皆有门生故旧。
冉襄也是念着这一成,所以明知他在巫盅之乱中推波澜,却还是留他在官中听用。而中秋的大祭就在眼前,皇后不想得罪人,一推四五六。陆萱精明之名在外,总不能也说不知道。
头一件,时间紧迫,未必能办好。
次者,办了这事,必然开罪舒闻。
三来么,或是办不得妥当,陆萱正好落口舌在人嘴里。
这样的法子,皇后和长公主是想不出来的,出主意的人除了赵令如,不做他想。
陆萱见端木芬不说话,自拣折子过来一行行地看,越看嘴角的冷笑越冻人。在她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花槅外终于响起了舒闻锐利又暗哑,且带着些讨好的嗓音,“老奴恭请娘娘大安。”
陆萱向端木芬一笑,声音和悦道:“舒内官,快请进来。”
一言未了,舒闻便进了内寝,见端木芬也在,又唱喏道:“少夫人也在,老奴有礼了。”
端木芬怎肯受他的礼,起身还道:“内官真是折刹我了。”
陆萱又叫人,“搬个绣墩过来给内相坐着。”
舒闻适才听小内侍报说了消息,把御膳房的人叫来,指着大骂猪脑子。别处动用的衣食诸物随便些也就罢了,怎么连绾吟官都不放在眼里。且不说皇帝多看重侧妃,就她的狠辣手段,惹恼了她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他教训人的时候,心思就活络开了。侧妃不问就罢,下回注意些就是了。若是动问,自己也要有一翻说词。不想才忖度了个开头,谭新京就来新人了。
舒闻只当是清露的事,这一路行来,他话也编得七七八八了,所以面上笑盈盈的,没有半点的慌张。
谁知陆萱笑着让坐,开口就问,“往年大祭的单子,老内官还记得收在哪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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