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老姆伏在地上,浑身乱颤,“老奴,老奴怎敢如此!”
“不敢?!”赵令如手里的茶盅往案几上重重一搁,厉声道:“这么说,竟是我道听途说?”
赵令如不讲道理,汤老姆也不敢驳,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也不用同我装。姨妈之所以找芬儿的茬,不就是因我撵了外书房几个小厮么!她心里不痛快,又不好寻我的不是,就借着这名头出气!说乐嫂子和平姐姐贿考卖题。真真儿是笑话。”赵令如盯着她的头顶,冷声嗤笑,“书秀,把名册拿来。”
“是。”书秀得意的扫了眼汤氏,回身从红酸枝的书橱里取了份名册交给赵令如。
赵令如也不瞧,直接掷到汤氏面前,“姆姆你也粗识两个字,可瞧瞧排在头一个姓甚名谁!”
汤老姆脸色腊白,连嘴唇都止不住地打颤。她怎么也没料到,赵令如手上竟有这样一本账。几时起,底下人收受了好处,还会明白告诉给主上。
书秀从鼻子里哼出声笑,“怎么,姆姆没听见郡主的话。”
汤氏不用瞧也知道头一个是自己,自己外甥有多少能耐,她还能不知道。生怕礼送的少了,人不看在眼里。三份大礼,齐、平、温三人收的好不爽快。
也正因如此外甥被撵,她才会忿忿不平!
试没考过也还都罢了。竟然还被免了差使。老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她们收了自己的重礼,竟连一句话都不替自己说。未免太不
拿自己当回事了,她一气之下告到了傅翕芳跟前,满以为能叫齐、平二人吃个现亏。哪晓得倒霉的竟是自己。
“老奴知错了,还请郡主看在大夫人面上饶过老奴这一遭。”她也是慌了神,全忘了赵令如适才说的话,若有半点放傅翕芳在眼里,何至地此!
果然赵令如微微一笑,“原本这事我也不想张扬,都是府里积年的老人,为子孙操心也是人之常情。又没有影响结果,恁些钱我乐得给人放赏,大家面上也好看!只没想到姨妈这样认真,要翻出来说!我做晚辈的,只好照着办了。”说着,声音陡然转冷,“带出角门且打廿大板。其他,待我和姨妈商量过,再看怎么处置。”
应声进来几个粗壮老姆,伸手就来拽汤氏。吓得她扑身上前,死抱住赵令如的双腿放声哭求,满嘴都是“郡主开恩!”
赵令如几乎不曾给她撞倒在榻上,案几上的茶盅被撞翻,半盅子茶水全泼赵令如玉涡地织缎白玉兰花云烟裙上。亏得茶水放温了倒没烫着。
温老姆一面扶赵令如坐稳,一面赶着叫小养娘拿帕子来,又嗔着汤氏道:“嫂子还不放手,还要再添一桩罪名么!”
书秀疾声喝令,“还不把这老货架开!”
两个老姆一左一右去拽汤氏的胳膊,然她被廿板了吓昏了头,死抱着不撒手,两个老姆一用力,险些把赵令如给拖下榻来!吓得二人赶忙放开手!正好小养娘拿了巾帕来,书秀拿过来便就绕到汤氏脖颈上,又令两个老姆去拽。
汤氏被勒住了脖子,登时放开了手去拉脖颈间的巾帕,不妨赵令如抬起一脚,正踹在她心口,她甚至没能喊出声,哇地喷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赵令如喘着粗气,怒瞪着地上的汤老姆,起身啐了一口,斥令,“拖下去,叫小养娘把地洗干净!”她一面说,一面就往外走。刚出了花槅子,堂屋的门帘被挑了起来,傅翕芳急匆匆地进来,二人眸光一对,傅翕芳敛了眸中的怒色,笑道:“汤老货又犯甚么事了?好赖看我面上,你宽待她一二。”
“姨妈,这我可就不明白了。”赵令如笑容春华,“这事分明是姨妈要办的呀。”她扶着傅翕芳在上首坐了,又人奉茶,“姨妈一早起就唤了齐嫂子和平姐姐去问送礼的事。这事怨我!底下送礼的事,她们都回过。我呢,见她们连日辛苦,所以就当放赏了。按说应该和姨妈说一声才是,偏这几日事情多,忘了。”
赵令如说话这会工夫,两个老姆抬着昏迷不醒的汤氏从里边出来,傅翕芳惊得脸色刹白,手指着赵令如抖了半晌,方颤声道:“她好歹是我跟前的人,纵有甚么不是,何至于此!”
傅翕芳本是不想过来,全凭赵令如去的——毕竟,犯不上为了个奴婢和媳妇再起争执。可是汤氏不比别个,又是从自己的院子里被传走的,若问都不问一声,自己在府里还有何威信可言。原本呢,她是想和赵令如好好说。
想来赵令如也不至于太过驳了自己的脸面。可惜事情远非她所想像的凭恁样。汤氏一脸是血的被人从里间抬出来,傅翕芳又惊又怒,媳妇这是当着合府上下的面,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赵令如只用眸角余光扫了下汤氏,好像抬下去的只是个打碎了的花瓶,“一个奴婢,姨妈又何必生气。似她这般只知给主子添乱若是非的,死一个是一个!”
书秀倚在门口令小养娘打水来洗地,回过身接着赵令如的话道:“可不是么,郡主才问了她几句话。她就敢跳起来指着郡主乱嚷,亏得门口有两个有气力的姆姆,不然伤着了郡主,岂不成了夫人的罪过。”
“少胡说!”赵令如斥道:“不赶着倒茶来,倒在这里乱嚼舌根。”转向傅翕芳笑道:“这女娘都叫我惯坏了,姨妈担待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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