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芬羞恼地往陆苰胳膊拧去，无奈他的胳膊犹如铁铸的一般，端木芬哪里能拧得动。偏陆苰抱着胳膊哎哟，又在她耳边悄声笑道：“你这是要谋杀亲夫么？”
端木芬忍不住“格格”一笑，捶在他胸口，“一点正形都没有，竟胡说。”边说边叫了青禾进来，将吃食摆在小几上。端木芬虽不饿，也陪着用了一些，又打发陆苰去沐浴，收拾停当已是四更时候。
陆苰散下了头发，身上披一件白绸袍子。端木芬早将养娘等打发回房了，她自己着一件茜罗纱的斜襟大袍在恁里铺床。因衣带系的不大严紧，一俯下身，就能瞧见领子里藕合色的肚兜。衬着胸前的雪痕，陆苰一对眸子都喷出了火。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在她姻红的脸上，狠狠亲了两口，“你这惹人的小妖精，看我怎么惩治你！”
说着，便将端木芬放在了床上，不等她嬉笑躲开，人就扑了上前。
翌日刚交辰时，安弗如例而来，却见正房大门紧闭，院子也悄静无声，又不见青禾，只拉着个正抹廊柱的小养娘问道：“少夫人怎还没起……”
一言未了，恁小养娘便示意她噤声，又悄声说道：“昨夜里官人快三更才到家，四更才熄灯歇下，哪里能这么早起来呢。”
安弗听的眼睛都直了，“你说官人回来？”
“是啊，昨晚连夜赶回来的。”小养娘回了一句，便端了盆子去换水。
安弗媚眼里满是怨毒地瞪着朱红的雕花大窗，倏尔又是一笑，折身而返。
傅翕芳一早起来，先服侍了陆渊上朝。因见时候还早，老夫人怕还未起，便拐向陆英的院子而来，陆英本就病着，昨晚恁挨了一顿板子，半夜里就发起高热来。
这会润娘刚送了大夫出门，正要叫小厮照方子抓药，就见傅翕芳走了来。润娘待要行礼，被傅翕芳一把拉住，“你只和我说，大郎怎样吧！”
润娘一听得问，眼泪下来了，“奴婢看进气的多，出气的少，恐怕是……”一言未了，便就呜呜地细哭了起来。
傅翕芳嗔道：“你这孩子瞎说甚么，不过略病一病。若是恁起穷困之家，倒也难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又怕甚么。”边说她边进了里间。
躺在床上的陆英病的只剩一把骨头，两眼凹陷，脸色又青又沉。傅翕芳叹了声，“也真是他自己不争气。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着个倡优闹到这步田地了。毁了前程还在其次，他若有个好歹，做父母的可怎么办！”说话间，拿了帕子拭泪，又拉着润娘：“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等大郎大好了，绝亏待不了你。”
“夫人说哪里话来。服侍官人原就是婢妾的本份。只要官人好好的，就是婢妾的福气。”
“到底是你懂事些。”傅翕芳拉着润娘的手，出了内寝，往外间榻上坐了叹息道：“代兰但凡有你一半的识大体，事情也不至到这步田地。真真是两人不解事的冤家，偏撞到了一处！”
润娘解劝道：“少夫人打小养的娇气，原就是不肯让人的。大郎这样子闹，她生气着恼也是常理。只婢妾这些年冷眼旁观，她对大郎到底是在心上的，气过了这一阵自然就好的。”
“哎……”傅翕芳叹道：“只怕这一回不有善了。亲家真心恼了嚷着要和离呢。”
润娘笑道：“夫人莫要当真了。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少夫人千不念万不念，还能不念着小倌儿？只要少夫人咬紧牙不答应，老爷夫人断倔不过她去的。”
“但愿吧。”傅翕芳叹息着，忽有老姆禀说，老夫人起身了。傅翕芳一面起身，一面嘱咐润娘，“你要甚么、短甚么只管着人和我要去。”
润娘答应着，送她出了院门。看她去远了，方返身回来。
傅翕芳赶至老夫人正房门前，见小养娘抬了小几子出来，便知老夫人用过了朝饭，面上神情稍稍一沉，转瞬又换上了笑颜进屋。见端木晚在坐，欠身笑道：“可是多谢弟妹了，若不是你替着我。老夫人跟前都没有人了。”
端木晚起身笑迎，“嫂子说哪里话来，大郎病着，我别的帮不了。份内的事还不应该么。”
老夫人蹙眉叹道：“大郎也是伤着心了，红菱恁孩子打小就服侍他，多少年的情份，大郎又是个念旧情的人，忽拉拉地没了两个人。也难怪他这样。说起来，不是我偏着自家孩子，都中世家子弟，有些个偏僻之处，也是常见的。只要不坏大格就好。也都不用远比，就最岳家大官，又何尝不是呢。纵是大郎行止荒唐了些，她做人妻子在面上也该替他遮掩了去。要吵要闹回家来，哪有当众新闻公报丈夫难堪的道理。”
傅翕芳苦笑：“如今这话，媳妇是一个字都不敢出口。老夫人是不知道，亲家恁边一个劲地嚷着要和离呢……”
“甚么！”周老夫人震愕道：“他们一家子都油蒙了心了？和离！亏他们说的出口，小倌儿才多大呢！他们就不怕他成了都中的笑柄？”
傅翕芳仍是叹道：“所以，媳妇想等会子带了大倌儿往亲家走一趟，纵是不看大人的脸面，也要看小倌儿面上。说到底，小倌儿也有他岳家一半的骨血。”
周老夫人对大孙媳妇心里是很不满的，可再不满，和离也不能答应。不然，陆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因而，她语气也难硬起来，只叹道：“罢了，摊上这么家不晓事的还能有甚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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