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懒人，但凡能过去的事，我都懒待细较。然而这一回，一则事关姨娘，又牵扯着大姐儿，且二郎不在家里。我若不料理，知道的说我懒，不管事。不知道的还当我趁着官人不在家，有心留难她们呢。”
叶、李二人都已跪在了地上，抖衣而颤，静侯处置。其他人等也都惨白着脸，一声不敢吭。
端木芬也不急着发落，慢悠悠地吃过茶，一时又有端木晚差了齐氏来问外头马房的月钱草料的事。端木芬叫青禾拿了账单子来看了看，说道：“月钱是按日子放了下去，只是草料，因乐老叔说账没对明白，所以还没有支。”
齐氏笑道：“怪道呢，我瞧阿爹这几日嘴里时不时就念叨，娘还当他魔怔了，说要请大夫呢。”
端木芬也笑：“你们一家子里的事，又一个屋檐下住着，反倒来问我，真真也是好笑。”
“婢妾也没法子，咱们老爹极是个认真的，在家里不肯乱嚼舌根，生怕人说背后说主家是非。”
正巧平二娘也来回话，听见她这话，“要我说，外头恁些账到底还是交给乐大管的好，现下恁些小厮油滑的很。乐老叔又最是实诚的，没的生闲气。”
“罢了。”齐氏叹道：“他自己办的得意的很呢。大郎随口劝一句，说他年岁大了，自己辛苦不说，稍有些差迟，二夫人面上也不好看。他就作恼起来，把大郎好一通教训。”
端木芬道：“你们也是的。乐老叔还健旺的很，凭白在家闲着，反倒老的快。让他办点事，他也好。我也放心。就譬如说这三个月的马料钱，要不是乐老叔仔细，我又哪得精神一笔笔的核对呢。”
“少夫人只这么说。不知底下人怎么埋怨他呢。不然也不能传到二夫人耳朵里去。”
端木芬冷冷一笑，“也都怨我人懒，许多事不理论。倒惯的他们一个个都奸滑了。如今家里该嫁的嫁了，该娶的娶了。我也闲着没事，一桩一件慢慢的都要料理起来。”
“说到这话，婢妾倒想起桩事来了。外边乔家托人进来和婢妾说，乔老姆病了，想接了乔姨娘家去住几日。这会子怕是还等地仪门外呢，”
端木芬略带清冷的眸光扫自平二娘面上一扫而过，其中有些斥责的意味。乔家失势，乔菊生虽有个儿子，如今连面都不能一见。二郎又明摆着冷待她，也难怪府里诸人不放她在眼里。可连平二娘竟也存心对她留难，却是出乎端木芬所料的。
平二娘从家里过来，在内子墙的便门，遇见乔家大娘子苦苦求人给乔菊生通个信，说是乔老姆病重，让她回家看一看。
府里人等本就长着双势利眼，乔家先前得势时眼里没人，如今倒运，谁还买她人情。
亏的遇见自己，不然她且有等呢。自己也的确有心叫她等一等，所以才故意不急着说。倒不是存着甚么坏心思，只因着当初乔有得势时，她们也没待自己多好。现下，自己肯帮忙已是好的了，让她等一等又有甚么妨碍。
然端木芬的眸光，却叫她心生羞愧。咬着下唇退至旁边。
端木芬也知道平二娘甚是不喜乔菊生，当下叹了声，吩咐青禾道：“你去乔姨娘屋里说一声，再拿六十贯钱给她带去。”
青禾心里虽不愿，却也没露出来，只冷梆梆地应声退下。
端木芬这才转眸看向尚还跪在地下的叶、李二人，“你们也是府里积年的老人，且也是头一回，我也不十分扫你们脸面。平姊姊，捆她们出角门，重责五十大板，扣一个月的月例。”
不仅叶、李二人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连在场的老姆都松了口气——只要不被撵出去，打几板子，罚一个月的月钱，算不得大事。
然端木芬好像看穿了她们的心思，又不轻不重地加了一句，“往后再有犯的，可再没这样的好事了，一律撵出园子！左右这府里看园子眼红的人多的是。你们若是不信时，只管来试。”
一言未了，诸老姆冷汗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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