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苰自怀里掏出张药方给陆英看,“这张方子,我找几个御医看来,也找京里有名望的大夫看过,都说大黄一味稍重了些。服一两剂还不碍,时间一长,莫说大倌儿小孩子病弱,就是大人也要气虚两虚,日积月累的,指不定哪一日就莫名其妙的去了,凭谁也查不出个原故来的。”说着。又掏出一张素笺,“这上边注明的大黄的用量,底下是诸位御医、大夫的签名。”
陆英已然听怔了,岳代兰更是惨白着一张脸。
老夫人脸上阴云笼罩,抿着嘴一言不发。
大倌儿的死,若说她一些疑心也无,恁是假话。只是,一则大孙儿她又不大上心,二来不过是个庶出,岳代兰已产下了嫡子,她也就不想深究了。闹出来,不是又有甚么好的。
没想到,二郎不声不响的,竟如此记在心上!
傅翕芳听到此处,也拧起了眉头。这些日子,西院看着没动静,自己还当是端木晚有心看热闹,没想到人家是用的是奇兵。
大倌儿的事,除了岳代兰再无别个。这会真要闹破了,自己还凭甚么制衡赵令如!
一时间,屋里悄静无声。忽然一道哭声响起,却是端木晚抱着侄女儿哭道:“你个傻孩子,怎么就恁地认死理。若不是二郎回来的及时,冤枉是小,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二郎若糊涂一些个,你们夫妻可就是做到头了呀!”
诸人听在耳里,谁不知道端木晚是哭个陆蒙听。
当下傅翕芳训儿子道:“还不给你二嫂子陪个不是。”
陆蒙黑沉着脸,站着不动。
陆苰便道:“不用了。我们也没甚么可委屈的。只是大哥..”陆英黯然的眸光往陆英身上一瞥,“这事我原本是打算悄悄告诉大哥就罢的,然没想着,唉..罢了,这也是天意。”
陆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偏无话可说。
陆英看过了方子与素笺,也不去问姓关的大夫,猛地一回身,手中的药方和素笺便掷在了岳代兰面上,嘴里恨声道:“毒妇,你还我儿命来!”嚷着人就冲了上去,死掐住岳代兰的脖颈。
一屋子人都他吓傻了眼,润娘最先回过神,哭着去掰陆英的手,“大官人,你且松开少夫人。”
然她力弱,哪里掰得动,只哭得声哽气堵。
陆苰护着端木芬避至角落,冷眼旁观。
周老夫人、傅翕芳惊回了神,赶着叫老姆去救,好容易将岳代兰从陆英手上救下来,白玉似的脖颈上已是一圈乌紫,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气。
陆蒙还挣扎着要上前,却被傅翕芳一巴掌扇住,“大倌儿是你儿子,代兰也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嫡妻。你一句话不问,就要她的性命。就是衙门审案,也不能如此呀!”
陆英赤红着一双眼,瞪着软在地上的岳代兰,哽声道:“这事,不是她做的?还能是谁!”
润娘抱着岳代兰哭道:“大官人,冤枉啊!大倌儿病着的恁会,少夫人才生了三倌儿,自己也在月子里,连门都不出。就是这个关大夫,也就从窗户里撇过一两眼,怎么就害了大倌儿了。”
润娘一席话,驳得陆英无话可说,铁青着脸,只冷笑,“这府里除了她,还有谁容不下大倌儿!”
岳代兰软在地上,也不哭也不闹。关大大夫甫一进门,她是心里惊惶。然适才陆英问也不问,就要结果自己的性命,夫妻数载,自己就落的这样的下场。
当年初为人妇,自己满心欢喜。以为自后便是形影相随,琴瑟和谐。然而这重重的院墙,围住的不仅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眼瞅着欢喜一点一点的被这望不到头的院墙占据。
最后,再不复当年的心境。
可悲的是,自己一步步行来,竟成丈夫眼中的毒妇。
岳代兰忽地笑出了声来,扶着润娘的胳膊,缓缓立起身来,冷眸直瞪着陆英,“你说是我害了大倌儿,只要你能拿出实证,我就填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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