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要实证!”陆英怒不可遏,说着话就要冲上前去,却被老夫人喝住,“怎么,连你眼里也我了不成!你母亲还在呢!”
傅翕芳本是打算,冷眼旁观的。
虽说她有心借岳代兰压一压赵令如,然她可不想得罪了陆苰。这府里后生,他最是有出息。自己儿子不争气,往后女儿还不是要靠他,才能在王府里立稳脚!
然老夫人开了口,她也不好不吱声,沉脸蹙眉的训庶子,“代兰纵有些不好,你也该念着她往日辛劳。今下无凭无据的,就胡乱怪人,岂不叫人寒心。”
岳代兰冷笑两声,“寒心的事,我也受的多了。我委屈些倒不打紧,只可怜大倌儿去的冤枉!”
尽管适才她被关大夫惊了一跳,然细心想想,自己也并未留下把柄。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玉京和老乔家办的,自己一声都没吭过。就算他们查到玉京身上,只要玉京不开口,最多治自己一个御下不严之罪,旁的也难牵扯上。
再则自己早将玉京撵了出府,介时问起来,只推说是自己听得了消息,碍于主仆情份,才未说破。凭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至于玉京,她一家子都是岳家世奴,就不信她敢胡说八道。况且,自己还有老夫人护着,又怕甚么!
最紧要的是,进出拿药都是乔老婆子办的,追问起来,她头一个跑不掉。陆英只顾在外边追查,家里的事,他怕还不知道。真想看看,他得讯的表情。
岳代兰一面想着,一面瞅了眼陆苰夫妻俩,心底一声冷笑,向着老夫人、傅翕芳直挺挺地跪了下来,郑重磕头,“老夫人、夫人在上,今朝若说是别的,媳妇也不敢驳,然事关大倌儿,就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你且起来!问明白了,再跪不迟。”周老夫人冷眸瞥向姓关的大夫,“我也不去问你。你自己说就是了。”
姓关的大夫伏在地上,细布衣衫紧粘背,一片汗湿。除了牙关打言颤的声音,竟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陆英恨得直往他身上踹去,然越是如此,他越说不出话来。
“大哥且住。”赵令如开口中止道:“你若把他踹出个好歹来,不是叫恁起心肠歹毒的趁心如意?”说到“心肠歹毒”四字,她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岳代兰,接着又向陆苰道:“这人即是二哥哥逮来的,想来二哥哥知道些情形。”
陆苰眸子看向周老夫人,“只怕我说人不肯信。”
赵令如顺着他的眸光,向周氏一扫,笑道:“别个我不保证,我却是深信的。”
老夫人闷哼了声,“你且说来听听,有道理,谁还能不信!”
陆英也道:“二弟你只管说,我亦是信你的。”说着,眸光便向赵令如瞥过去。
陆苰上前一步,“如此,只叫了乔老姆进来一问便知。”
此言一出,岳代兰震愕当场。
就是周老夫人、傅翕芳也微张了嘴。虽说乔老姆是在岳代兰跟前服侍听差,可她女儿却是西院的姨娘,又新近养下了小倌儿了。
陆苰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知道,也该想法子帮着开脱开脱,怎么一开口就牵扯了他们出来!
赵令如微愕过后,心底恍然,怪道前些日子端木芬要把抱了小倌儿到自己身边养。原来,他们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一时,乔老姆被小养娘领了进来,她见了地上伏着的关大夫,脚下不禁一顿,脑门上冷汗直下,硬着头皮行来见过了礼。
赵令如先就问道:“地上这人,你可认得?”
乔老姆早没了原先的骄横气烟,恭恭敬敬地回道:“老奴自然认得,是旧年给大倌儿看诊的大夫。”
“恁么,这张方子,”陆英一步跨上前,“你可认得?”
乔老姆瞧见方子,本就泛青的脸,登时一片雪白,两瓣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只好点了点头。
陆英后腮直抖,狠狠地瞅了岳代兰一眼,又问,“恁你可知这方子上的大黄用量过了?”
乔老姆浑身乱颤,头也不敢抬,只伏在地上。
陆英平日纵是斯文,现下急痛交加,只稍等了一会,见乔老姆不吭,一脚就踢在了她脑门上,“说话!”
陆苰拦了道,“大哥也不用问她。”说着,转向姓关的大夫,“我来问你,这大黄是你自己作的主意,还是谁教唆的?你可想好了再答。不然,扭去衙门,流放千里可是你自己找的。”
恁姓关的大夫也是老江湖,事情闹破,又被拘进了侯府,他只当自己小命难保,这会听陆苰说话,好似有转寰的余地,倒是放了三分心下来,稳了稳心绪回道:磕头道:“侯府的小公爷,借小的几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谋害了。当日给小公爷看了诊,是乔姆姆要小的照着这份方子写,小的也曾说过,大黄的用量过重了,可乔姆姆说,只照着写便是。又许了小的三百贯钱,并西郊一处庄子,所以..”
“所以你就昧着良心害了我大倌儿!”陆英气得大吼,若非陆苰拦着,他早冲了上前,踹烂了姓关的大夫。
“大哥,他不过是是个起头的人。具体的还是问乔姆姆的好。”陆苰一面说,一面喝退了大夫。
陆英的怒眸瞅了瞅乔老姆,陡然转到岳代兰面上,“这会你还有甚么话可说!”
刚开始岳代兰确是震惊,她怎么也没料到,陆苰竟会自己抖出乔老姆来。不过震惊过后,她倒是生出一计——既然你自己都没不怕牵扯进来,我若不往你身上靠一靠,岂非对你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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