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二娘听见声音，答应着进门，“郡主唤婢妾有甚吩咐？”
赵令如低着头只管拨弄手中的茶盏，沉呤了半晌，问道，“你们账目核对的如何呢？”
“只核清楚一些琐碎的小账，大的还没动呢。”
尽管赵令如只搬进院子数月，然上上下下恁多人的吃喝用度，还有陆蒙小书房的开销，各种细账不一而足。赵令如又一心要彻查清楚，因而即便只十来贯钱的账，诸人也都要查个仔细明白。所以，恁么些时日了，也还只是小账明白罢了。
赵令如明白这个原故，也知道现下发难，绝难成事。可是自己这会若不过去，端木芬恐怕要吃大亏，当下咬了咬牙，先令玉容往角门去侯着端木芬。自己带玉容便急往老夫人院子赶去。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老夫人院内除了偶尔一两声细微的，爆灯花的声音，再没一些儿声响。
傅翕芳坐在老夫人的内堂，听儿子一句一句数落端木芬的不是。老夫人的脸色越听越黑，端木晚更是立了起身。
说端木芬在外私会伶人，傅翕芳压根就不信。她连门都不出的，怎么突然就动了这么个心肠？然而连陆英都低头默认，傅翕芳就纳闷了，至少老三说的句句属实！
“卉珍，你带人往她院子等着，见了她，就说我叫她有事。旁的一个字不许多说。”
卉珍答应着退下，只前后脚的工夫，就听养娘报禀，“郡主来了。”一声未了，赵令如已大步进屋。
老夫人蹙了眉头，脱口问道：“你来做甚么？”
“我听说三郎回来了，却又不家去，所以过来问问。”赵令如进了内堂便就放慢了脚步，脸上亦堆起了微笑，这会款款坐至老夫人旁边，叹息着劝陆蒙，“你就是和我不痛快，也不该扫了宛清的脸面。你千不念万不念，也当念着她小儿起服侍你的情份。今朝是她大喜的日子，你受过礼拔脚就走，回来又不往她屋里去，你叫她往后怎么在诸人面前抬头做人？”
“我几时说了不去！”陆蒙横眉立目，“这才甚么时候，不过晚一些罢了。用得着你这么催么？”说着，斜挑了嘴角冷笑出声，扫了赵令如两眼，“你也不用摆这个样子给诸人看，你的贤良谁还不知道么！”
今朝收纳通房，陆蒙之先还蛮高兴的，不用说别的，至少扫了赵令如的颜面，新婚数月便就纳小，说出去还怕不议论。可当他看到赵令如一脸喜庆的模样，他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赵令如竟是一点也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自小到大，不论是外边的倡伎，还是家里的姊妹、养娘，哪一个不是围着他，捧着他的，曾几何时被人这般不当一回事过！
这会明知赵令如不是为宛清而来，却也忍不住发作起来。
“怎么会郡主说话呢。”傅翕芳拽了儿子在身边坐下，“她为了你的事，忙了一日，现下不走来问问，怎么就招你这么些阴阳怪气的话。”
尽管赵令如一心和自己做对，可儿子到底是亲生。又是恁么个小孩子心性，若真惹恼的赵令如，往后又指谁护着他？
况且退一万步说，这个家最终还是要交到赵令如手上的，现下自己不过是想压一压她的气焰，倒没想着同她闹掰。
偏偏陆蒙又是个没城府的，偏这会寻端木芬的不是，这不是逼着赵令如与自己对立么！最后，倒叫岳代兰拣现成便宜。
当下喝住了儿子，转向婆母道：“三郎的话，老夫人莫要太当真了，芬儿鲜少出门的，难得出门逛逛，怎么就私会优伶了。”
“是啊是啊。”端木晚也赶着说道：“她早起出门也是和我说过的，若真是有旁的事，哪里还敢和我说呢。”
老夫人冷笑两声，“你是她嫡亲姑妈，岂有不向着她的道理。况且，她要出门都不和你说，岂不是叫人疑心。再则，这都甚么时候了，都不见回来，成甚么体统。”
端木晚被堵的没话可说，陆蒙冷笑道：“就算我会胡诌诬赖，大哥却是至诚君子，婶娘也问问他，头先我的话可有一个字胡说？”
诸人的眸光都落在了陆英身上，他还是头一回成为瞩目的焦点，登时间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了，“我，我，我……”
“到底怎么回事啊？”赵令如淡淡的问道，总算解了他的围。
陆蒙冷哼一声，“怎么回事你还能不知道，装甚么呢？”
赵令如杏眸一瞥，话还没出口，岳代兰已忙着解说了起来。赵令如虽听得消息，细节却是不清楚的。介时老夫人问起端木芬来，自己总要有话可驳才是。听了岳代兰的转诉，嘴角渐挑起了笑意。
岳代兰话音才落，就听得外边脚步声响，众人转头看去，端木芬一身男装地进来行礼。她还未直起身，端木晚已厉声喝道：“你给我跪下！”
“夫人……”端木芬睁着一双眸子，不解地瞅着端木晚。
端木晚几步上前，指着侄女的鼻子问道，“我问你今朝哪里去了？为甚么换做这个妆装？”
“我……”端木芬刚张了嘴，陆蒙哼了声，踱到她面前，缓缓说道：“你今朝包了紫云楼靠里的两间雅室，又让乐于时带了醉花荫的梅别韵来。这事有是没有？”
端木芬愕然地望着陆蒙，却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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