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恁我岂不赚了，白得了花又得了个珐琅彩的瓶子。”
端木芬眸光一斜，“做你的梦呢。花谢了瓶子就还我。还有啊。我养的恁对龟也大了，我瞅你屋恁个洒蓝釉荷花缸白空着，倒是送来给我使的好。也叫一对小龟住住大房子。”
赵令如嘴里啧啧有声，手指着端木芬，“你好精的算盘，几枝没人要的花，就想换我的荷花缸，你可知道恁物件多稀罕么？恁大的缸，又是洒蓝釉。连几郡王都还没有呢，宫里一只，亲王府一只，再就是我手里一只了。你倒好，拿来养龟。”
端木芬嘴巴一撇，“荷花缸不就是用来养鱼、养龟、养荷花么。你也不用说恁么多，我只问你一句，给是不给。”
“给，当然给。我敢不给么！不过……”赵令如坐到她身边，“恁缸虽大，养荷花怕还小了点吧。昨儿我在库里瞧着有好几个，宽高有五六尺的成窑大风水缸，弄出来使倒是好。”
端木芬歪着脑袋瞅着她的眸子，问道：“你是不舍得恁缸，还是真不知道啊？”
“不知道甚么？”
“有一种莲花，叫做钵莲。莫说你恁大的缸，就是再小一些也种的。恁花开出来，大如鸡子，小若雀卵。”
赵令如亮了眸子，“真的？”
“我也是听二郎说的，想着天晴就出去访访。看花市里有没有种子卖。”
“恁……”赵令如才开了口，她院里的一个小养娘急步而来，立在亭外廊下禀道：“郡主，老夫人、大夫人在屋里等着呢，玉容阿姊请郡主快些家去。”
赵令如微蹙了眉头，问道：“你可知是为着甚么事？”
“婢子不知。”
赵令如兀自坐着思忖，端木芬劝道：“你就去吧，没的受老夫人白眼。”
“恁我先去了。”赵令如起了身，行了两步，又回头向端木芬笑道：“你应我的花，可别忘了。”
端木芬笑道：“放心，忘不了。”
赵令如一笑而去，端木芬抬眸望向铅灰的天空，牛毛针似的雨丝渐渐地止了。
“幼娘，你去传乐大哥进来，我有话吩咐他。”
赵令如回至院中，里外悄静一片，正房廊下，汤、乔、魏二人领着一众老姆垂手侍立，见赵令如进来，满脸堆笑地打起帘子，“郡主安好。”
赵令如随便应了声，迈步进屋，游目一扫，只见老夫人坐于上首吃茶。傅翕芳则陪坐左手边，下边是陆蒙，岳代兰侍立在旁。一见了赵令如忙含笑上前，“郡主可算来了。”
赵令如也不和她客套，行至上首落座，似笑非笑地问道：“有甚么了不得的事，要劳动老夫人、姨妈亲自走这一趟。”
周老夫人先拿眸光四顾一看，卉珍便知其意，挥手令养娘退去。玉容等便拿眸子看赵令如，见她颔首，也将自己屋里的小养娘谴了出去。
赵令如笑问道：“甚么了不得的事，这样机密。”
周老夫人与傅翕芳互觑了一眼，收了眸光，令道：“三郎，过来向郡主陪个不是。”
“好好的，这是怎么说的。”赵令如嘴上笑着，心里却疑惑不止。
陆蒙坐在母亲手边，沉着脸半天不动，傅翕芳只推他道：“适才不是说好的么，怎么又不动了。”
老夫人也沉声道：“三郎，还不去给郡主陪不是！”
陆蒙瞧了瞧母亲，又瞧了瞧祖母，不情不愿地起身向赵令如唱了个大喏，“先恁日，是我莽撞了，还请郡主见谅。”
“我可怎么当得起。玉容快扶仪宾起来。”赵令如向老夫人稍稍欠身，“咱俩个闹别扭争嘴，惊动了母亲嫂子，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会又叫祖母忧心，岂不愧死。再则，恁日我也是累，心里烦躁，论不是我倒有七分……”
“老三在我跟前大的，他的脾性我清楚的很。”周老夫人摆手叹道：“头一样是急躁莽撞，再一个就是牛心左性，认准的事凭着谁也劝不转。你进门日子虽短，然在府中住了一年，自然也知道。你虽是性情柔和，然俗话说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又怎经得住他闹。况且我听说他都动了置外宅的心思，亏得还没搬去。不然叫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死咱们。传到他老子耳朵里，下半截不打他下来！”老夫人边说，边狠狠地瞪了眼孙儿。
赵令如心下揣度着她们的来意，嘴上随口笑应，“不过是气头上的话，老夫人不用当真。”
老夫人叹了一声，“我自己养的孙儿我自己知道。指不定哪天犯混，就闹出事来。俗话说未雨筹谋，因而我想着，不如给他添个通房，也好栓他的心。你想着可行？”她一面说，眸光一面偷瞅赵令如的神色。
赵令如眉梢嘴角毫不掩饰地浮起冷笑，“老夫人这么说，想是有了人选了。”
儿媳妇进门不过数月，就往屋里添通房，况且赵令如又有郡主的名份，周氏与傅翕芳面上多少有些抹不开。面面相觑，只开不了口。
岳代兰笑道：“就是老夫人屋里的瑞珠。”
“原来是她！”
赵令如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桃花也似的娇艳面庞，细论起来，府里的养娘就数她长得最好，削肩素腰，明眸皓齿。眉眼间颇似又宜的神态。
“可不就是她么。”岳代兰又笑道：“说起来咱们府里的养娘，谁及得她？当着老夫人、夫人的面，我说句得罪人的话，从萱儿算起，咱们妯娌三个，都及不得她呢。也是老夫人心疼三郎，换作旁个，哪里舍得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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