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一位老者急忙问道：“夫子虽然选择了周飞，可是他真能代表书院吗？莫忘了，周飞的娘亲，曾经与皇帝陛下……”
“慎言。”周老太爷皱了皱眉：“陛下与周飞娘亲的事儿，不是我们能随意评说的。夫子既然选择了周飞，而且周飞也证明了他可以代表书院，那周飞的态度，就是书院的态度，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其他老人同时点了点头。
“那周飞对我们的做法，是个什么反应？”
“平静。”
周老太爷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天花板，整个人显得很忧虑。
“平静的表象下，掩盖的是什么，我不敢妄言。但是这个世界确确实实在发生变化，冬季一年冷过一年，夏天也不在炎热。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着让我们无法理解的变化，我虽然无法判断这种变化的好坏，可是却能断言，这种变化的出现，对我们关中郡，对周家都是一次极大的机遇。”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虽然咋一听没什么，可是细细咂摸就会品出来，周老太爷这番话中藏着的巨大信息量。
“现在以及将来，我们依旧是李氏手里的一把刀，依旧是皇家养的一条狗。我们依旧信仰女生，信奉神殿，信奉知岳观。可是不管是的皇城还是在伽蓝，我们周家都已经没有重要人员参与了。”
周老太爷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振奋起来：“虽然目前的局面对我们周家非常不利，不过我们只需要等待，默默的积攒。等机遇到来的时候，拼命的握住。在此之前任何的纰漏都可能会变成无法挽回的大错，所以我必须亲眼看一看周飞，亲自确定他跟书院的反应。”
“那，究竟结果是怎样的？”有人问到。
“平静。在平静的表象下，掩藏着漠然。”周老太爷说道：“我能感觉到，周飞对身边的一切都有一种漠不关心的感觉，他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个看客一般。这种感觉非常的玄妙，我也不能说自己的感觉就是对的，亦或许是周飞给了我某种错觉。”
周老太爷的吐了口气：“不说这些，神殿方面可有回应？”
“玉娇龙……生灭厅大祭司托人表达了对我们周家的谢意。”
周老太爷微微颔首：“她成功了，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不是么？”
有人提议道：“或许我们可以通过神殿，给那位六先生稍微施加一些压力。至少让六先生知道，关中郡周家，跟他就只有姓氏上相同，其他方面是截然不同的。”
“不妥。”周老太爷看着提议的那个人，苍老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我警告你们，最好不要打这样的念头。我们跟楚葳蕤之间只是合作关系，她并不是我们周家的依附，而我们也只是她上升路上的垫脚石。你若真的把她当成自己人，那结果就只有死路一条。”
“同样，书院还有一座山。”
“那座山不倒，任何人都别想征服大唐。”
有位老者颇多感慨，说：“那座山存在的时间也太长了，我的父亲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那座山就已经在了，只是那时候还并不巍峨。等到我变成小孩子，那座山就已经让人无法直视，这样的情况一致保持到了今天。而且看上去，还会保持很长一段时间。”
周家老太爷说道：“再厉害的人，也有被神女召回去的一天，我们只用耐心等待，就算你我等不到，我们的子子孙孙也能等到。”
有人说：“若是那座山，永远也不会到，怎么办？”
气氛为之肃穆。
良久之后，周家太爷说道：“没有人能超脱生死，就算是夫子也不行。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散了。”
众位老人缓缓起身，对着周家太爷鞠躬，然后一直在门外的下人挨个进来，将自家主子搀扶着离开。
周家父子并没有着急离开。
周老太爷坐在椅子上，周泛站在他身后。
“父亲，孩儿斗胆，想要听真话。”
“什么真话？”
“若那座山不倒，我们该怎么办？”
周老太爷深吸一口气，嘴角的笑容有几分苦涩：“那就永远的温顺下去吧，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怨怼，表面也要恭谦。这就是我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周泛的神色有几分凄苦，说：“孩儿不甘心呀。”
“我也不甘心，可是那座山，太高，太高。”周老太爷叹息道：“当今世上，能翻过那座山的人，没有。除非，举世攻书院！”
最后五个字，周老太爷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
见过了周家太爷之后，周飞第二日就离开了关中郡，并没有跟随使者团一起离开。
郭振影连着几日都在周家做客，丝毫不避讳外界的看法。
前进了约莫三日，周飞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江。
一条一眼望不到对岸的江。
这条江分割了唐国跟秦国，是一道天然的国境线，两国各自占据大江的一半儿。就算是渡江，各国的船只也只能行驶到大江的中心，然后通过舢板走到另外一条大船上。
当然这是以前，在李泓登基之后，唐国的船只就可以直接驶入秦国的码头。
这是国力强大的象征。
现在，唐国的战船已经在江边停靠，静候使者团的到来。
周飞完全可以凭借书院六先生的身份先行登船，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因为出门之前，二师兄曾经强调过两个字。
规矩。
书院是讲究规矩，在外面就要自行维护书院的规矩。
所以周飞在等。
等使者团的到来。
好在郭振影并没有让他久等，一天之后，使者团就来到了江边。
周飞第一次见到了以战术闻名天下的儒将郭振影。
郭振影走上前来，邀请周飞跟凌昭颜登船。
登船之后，郭振影又顺势邀请周飞去了战船主厅。
在这里，就只有他们俩人。
郭振影很干脆的说道：“我是皇后的人。”
周飞愣了一下。
他是真没想到郭振影会这么干脆，这简直不像是一个将军会说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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