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的话表明了他的坚持,言词中更是充满了对太子的挑衅,其目的是让本就理亏的太子恼羞成怒下失去理智,做出更加过激的事来,待此事传到皇上那里,太子即便不受重罚,也必然会声望受损。
当着他国来使的面对自己的兄弟动手,这不仅仅是不顾国体,肆意妄为,而是不顾念手足之情,心胸狭隘,这样的罪名对太子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虽然历代皇帝或多或少都经历过兄弟相争才登上皇位,但可能正因如此,每一任皇帝对兄弟相残的事都极其厌恶,处罚可小可大,失掉圣心对太子来说,无异于储君之位难保。
作为此次宴客的主人,花君子虽然想看好戏,但事情闹大,让赤龙国在他这个碧麟国皇太子面前颜面尽失,赤龙国皇帝很可能会迁怒碧麟国,如此一来,就会有损于两国多年建立的友好邦交。
碧麟国是四面环海的岛国,自给自足虽不成问题,但想要繁荣昌盛,必须与赤龙国保持长久稳定的贸易关系。花君子虽然玩世不恭,却也知道其中厉害,眼看着太子脸色难看,已到了忍耐的极限,马上就要掉进辰王所布的陷井,他扬起那举世无双的妖孽笑容,伸手拎起摆在一旁的青溪酒。
“只闻酒香便知此酒乃难得一见的佳酿。”他冲着辰王举了举酒坛:“不知辰王可舍得把这坛酒送予我做临别的礼物?”
辰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很清楚花君子此时的立场,但让他放弃这样一个能威胁到太子之位的机会,实在是有所不甘。
轩王随之笑道:“我因久仰青溪酒之名在甘泉镇盘桓过数月,不但有幸品尝此酒,还亲眼见过此酒的酿制,对酒坛的烧制过程也有所了解,四皇兄的这两坛青溪酒绝对是五十年以上窑藏的珍品。”
说到此处他停了停,面露可惜的看着太子脚下快要挥发殆尽的酒渍接着道:“四皇兄请大家品酒的美意如今洒了一坛,剩下的一坛也难以让大家尽兴,不如就当做是我们兄弟一齐为花太子送行的礼物,既让我们做弟弟的承了四皇兄的情,又让花太子得了件能体现赤龙国悠久文化蕴味的礼物。”
听了轩王的话,辰王转念已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弊,酒是他花心思银子买来,花君子知道得清清楚楚,即便说成是大家一起送,那也是他占了大头,况且此事传开对他的声名大有助益,此消彼长对太子来说也是一种打击,而且太子动手打碎酒之事,在他大方赠酒的对比之下会显得更加失行失德。
“酒虽难得又怎及我们兄弟情谊。”既已想通,辰王当机立断的改了主意,神色也变得亲和随意:“若是花太子不嫌弃,这坛青溪酒就算做是我们兄弟送给花太子的送别之礼,礼物虽轻,但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求之不得又岂会有嫌弃之说。”花君子见此事已算暂时揭过,顺言笑着道谢:“多谢辰王及诸位的一番心意,次此出使赤龙国花某收获颇丰,回国以后一定请父皇写下国书向赤龙国皇帝陛下致谢。”
辰王一听此言忍不住得意的瞥向太子,他因为接送太后往返静宁庵,没能与花君子深交,所以才打算送两坛青溪酒增加些交情,哪知酒没能照他原先的计划送出,却给了他一个又一个的惊喜。
碧麟国的皇帝发来国书致谢,他送酒一事便会成为增进两国邦交的功劳,到时他辰王的声名,在整个朝堂之上都会水涨船高,他的得益就意味着太子的失利,到时再使些手段,还怕太子不让出储君之位。
越想越觉得太子之位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辰王的神情不免有些高傲起来,摆着手对花君子笑道:“不过是一坛酒而以,花太子无须客气,你我两国本就交好,我们之间也该多多亲近才是。”
以他一个王爷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已属暨越,但他似乎不为所觉。太子闻言虽想发作,可此时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有咬牙隐忍,一心想着快些应付完酒宴回宫。
花君子神色不变,却没有接辰王的话,桃花眼一转看到袅袅正往这边过来,扬声笑道:“客人都已到齐,你这个待客之人却跑得不见踪影,怠慢了我的客人,我可是要告诉秦姨扣你的工钱。”
“我可是忙前忙后的帮殿下张罗,怎么没有奖赏还反遭了埋怨。”袅袅委屈道:“若不是殿下突发奇想,又何至于让我和秦姨都慌了手脚,这会儿大致安排妥当,还要请殿下过去看看,顺便吩咐一下具体该如何行事。”
“算了。”花君子眼角扫过志得意满的辰王和失魂落魄的太子:“这就叫人上菜吧,以免时辰太晚宫门落了锁。”
“……”袅袅不明就里的妙目随他一转,看到太子满脸阴沉,心念一动便笑着应声下去吩咐人上菜。
虽然这次酒宴档次规格极高,但因为早以提前做足了准备,再加上只招待一桌客人,不过片刻时间一桌精致的菜肴便已上齐。
众人在花君子的邀请下入席就坐,袅袅仍是先为众人斟酒,花君子举杯说了几句致谢的话,便请大家随意。
一向爱热闹的紫琼公主今日不知为何有些心不在焉,只在袅袅过来斟酒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就安安静静的吃起东西。
太子和辰王各怀心思,一个阴郁,一个自得,都是低头不语,神思飘忽。
轩王则是坐到了花君子旁边,一边饮酒一边和花君子谈笑,时不时把目光转到坐于花君子另一边的袅袅身上。
袅袅落落大方的恍若不知,偶尔也插上一句嘴,但大多时候还是招呼着红羽和玄墨离多吃菜,又把几道碧麟国的特色菜肴介绍了一番。
既然花君子不来敬酒,玄墨离也不提罚酒一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太子和辰王,心里也同时做着打算。
红羽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袅袅说着话,好几次无意间遇上花君子投过来的目光,她每每都是坦然微笑,不躲避,不迎合,随意且带着几分疏离。
这是她对他的态度,花君子笑意盈盈却心里酸涩,或许,她和他,确实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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