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陶文颤颤巍巍的描述下，鬼王总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就是说陶文生前没有做坏事，死后却受到严厉处罚，所以心里不服。
鬼王淡然笑道：“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投诉。酆都即冥界，内分为六宫，专司阴间事物，十恶不赦或大奸大恶之人以及行祸乱之事的鬼怪魑魅要被关进酆都地狱，永不得超生。而这一切都要遵守严格的规章制度，并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既然你觉得自己冤屈，那就将来七十二司主事喊来，看看问题具体出在哪个环节。”
酆都下设七十二司，各司分别承担收捕、追踪、关告、审讯等职能，一般鬼魂超度赎罪，则是由酆都大帝决断，鬼魂受炼投胎也要经由酆都大帝发送通关。
像陶文这种普通的鬼魂，酆都大帝是不会过问的。
没过多久，五大鬼帝前来，后面跟着七十二司主事。
关于陶文的生平事迹相关文件也被带来。
鬼王坐在王座上，拍了拍身侧，云柒乖巧地坐在他身边，小脑袋凑过去。
鬼王快速而慵懒地翻着陶文的生平事迹记载公文，一目十行，只看一眼就能大概掌握。
云柒小声说：“爸爸，你们这里办公是不是有些落后了？我们上面都是电脑。”
鬼王眼风从女儿脸上掠过，眼底一点戏谑的笑意，“什么叫你们上面，别忘了这里才是你的家。”
“咦？咱们俩中间是不是有人在转移话题？”小团子可不会就此放过他。
“你不懂。”鬼王也凑过去，压低声音，“我早就说过冥界也要与时俱进，尽快实现办公无纸化，但是……”他掀掀眼皮子看看下面站着的手下，“你也知道这些都是鬼怪神仙，有些法力，十分瞧不上人间的技术，还有一两个保守的，说笔墨纸砚办公才是冥界特色。”
“你们又不搞旅游，要特色干什么。”
鬼王眉眼里都荡着笑意，伸手揉了揉云柒的脑袋，“我女儿真是吐槽的好手，让我想到了你妈的毒舌。”
啪！他把公文合上，淡漠地看一眼陶文，再看向下面站着的陶文，再看向南方鬼帝。
南方鬼帝民间叫杜子仁，史籍中并没有他的记载，他统领羌蛮鬼，治理罗酆山。
“这人在你的辖区内，死后也是在你那里受审，他说自己冤枉，你怎么看？”
南方鬼帝上前，“此人我知道，他会喊冤也在我意料之中。他自认为是好人，只不过是被身为玄师的狭隘所蒙蔽而已。”
陶文立马不服地上前：“这是污蔑！鬼帝大人不过是办错了案，为自己开脱而已。”
鬼王立马道：“是非经过我已经了解，既然你认为自己冤枉，大可以把你心中所想都说出来。”
见鬼王这么说，陶文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当即底气十足地说道：“我身为玄师，自然知道世间有鬼怪魑魅祸乱人间，所以自幼刻苦修炼，努力学习，长大之后帮无数人驱邪避凶，赢得众人尊敬，方圆百里声名远播，凭什么说我生前作恶！”
南方鬼帝瞥他一眼，冷哼一声。
“南方鬼帝办错了案，冤枉好人。我在地府喊冤，鬼王并没有帮我翻案，反而驳回我的控诉，我心中不服才逃出来想要夺舍他人。”
“你这一张嘴倒是会说。”鬼王慵懒地掀开手中公文。
“你是玄师，性格耿直固执，嫉恶如仇，但是心性偏激，认为所有鬼怪都是邪恶的，一旦侵扰到人就应该被抹杀，是不是这样？”鬼王问道。
“那是当然，玄师的职责不就是保护普通人，降妖伏魔吗？”
“那么，你还记得那个被你抹杀的卖橘子男人吗？”
“卖橘子男人？”陶文一怔。
“我来帮你回忆。”
鬼王说着，伸手一挥，胳膊无限变长，直接朝陶文脑袋上一抓。
竟然从他脑海中抓出一段段人生片段，犹如走马灯一样播放着。
上面分别是幼年、青年、中年和老年的陶文，分别在做着不同的事。
鬼王看似随意地抓取一段，那个片段徐徐展开，竟像放电影一样播放起来——
小城市，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一个中年男人裹着灰不溜秋的大棉袄，守着他的水果摊。
这种鬼天气会出来买水果的少之又少，但他不愿意放弃，说不定能遇上一两个客人呢。
“老板，你这水果咋卖的？”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问道，说着直接剥开一个橘子尝了起来。
摊主忙道：“四块钱一斤，我这橘子好吃，一点都不酸。”
“四块也太贵了，便宜点吧，你看这下大雪的，除了我也没人会买你的橘子。”
摊主缩缩脑袋：“那不行，我进的都是好橘子，一分钱一分货。”
“呸！”胖妇女吐出一口皮，捏着半拉橘子转身就走，“卖那么贵还那么难吃！”
眼看着胖妇女离开，摊主无奈地跺跺脚，继续等吧。
过了半晌，仍旧没有人，大街上人越来越少，偶尔会有一辆车穿过风雪。
他想着今天不会有生意了，推着车子离开。
路边结冰，他走得极慢，不小心车子打滑，一小筐橘子哐当从车上摔下来，橘子一颗颗顺着结冰的马路滚下去。
摊主哎呦一声，急忙把车放到旁边去捡橘子，察觉到后方有脚步声。
回头，看到刚才那胖妇女正抓着车上的橘子使劲往她包里塞。
一过路行人不满地伸出脑袋瞥一眼：“这不好吧，人家摊主就在那呢，你这不是抢吗？”
“要你管！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没有主人那就是白捡的，你懂个屁！”
路人被她这么一骂，赶紧缩着脖子离开。
摊主见状，顾不得地上橘子，急忙朝车那边走去。
胖妇女看到他了，依旧不慌不忙地装橘子，因为路面结冰，摊主又裹得严严实实，像头大笨熊，走不快。
胖妇女朗声笑道：“瞧你那穷酸样，这路上有车，就这么点破橘子至于吗？你被车撞死了可不管我事。”
说完，挎着鼓鼓囊囊的包就要离开。
摊主着急，加快脚步，一辆车穿过风雪一头撞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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