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生办公室里，梁熙焦急地询问：“医生，请问他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何培沂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接着问：“会不会是手术后遗症？”
医生翻查了病历又看了颅腔的片子后，才缓缓解释：“按理说这个手术很顺利很成功，也没有出现并发症，不过呢，有些病人是会出现短暂性失忆的情况，过一段时间有可能恢复过来的。”
“有可能？”何培沂听出了关键词，“那是多长时间？一个月？半年？一年？”
医生遗憾地摇头：“医学上没有绝对，我并不能告诉你确切时间，不过根据我们的经验，很大部分的病人都能逐渐恢复，这个时候家人的帮助尤其重要，我建议你们多和他说说话，聊一些他过去的事情，特别是让他印象深刻的，这样可以有助他恢复记忆。”
何培沂握了握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梁熙，她似乎出了神。
回到病房的时候，许梓浩正在陪何培霖说话，何培霖的脸色很苍白，不过比刚才精神好了一些，还笑眯眯地轻声反问：“真的吗？不可能吧？”
梁熙一直迟疑着没有进去，何培沂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打起精神走进去，跟着问：“都聊什么呢？怎么这么开心？”他好像也被何培霖的笑容感染，嘴唇扬起清浅的弧度。
“他刚才说我五岁的时候还会尿裤子，我觉得他是骗我的。”何培霖黑亮的眼睛一转，抿唇笑问，“是欺负我记不清了吧？”
何培沂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说：“梓浩没说错啊，你小时候是不太让人省心……”他暗暗补一句，长大了也差不多，让人操碎心。
何培霖满眼不相信，咳了两声才说：“不会吧，你不是我哥么？怎么胳膊肘往外扭啊？”
他的话让何培沂身体下意识往前倾，一向镇定的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认出我来了？”
连站在门外的梁熙的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
可惜何培霖摇摇头，指着身边的许梓浩说：“没有，是这家伙说给我听的。你们的话我都不信，你，对，就是你，怎么不进来？”何培霖努力把声音往上扬，“怎么男朋友被人欺负了也不帮腔的？真的是我女朋友吗……”
没想到会被点名，梁熙着实一愣，缓缓地走了进去，仿佛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何培霖，玩世不恭，嘴上不饶人，却有一点点……可爱，就像他们刚认识的那会儿。
何培霖一只手还在打点滴，另一只手直接就拉上梁熙的手臂，没什么力气，不过因为梁熙没防备，所以很轻松就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不满地追问：“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不支声的？”
“我……”梁熙还真不知自己能说什么，下意识地问，“你记得我吗？”
“不记得。”何培霖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不放，笑得有些坏，“不过看你这么漂亮，又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认了。”说着就抬头亲了她的脸颊一下。
近乎于有些无赖的行为。
连何培沂都看不过去，抱歉地看了看梁熙，才冷笑着训斥弟弟：“很好，该记得的都不记得，不该记得的坏习惯一样没落下，你还真是好样的！”
梁熙摇摇头：“没关系的。”
“就是嘛，我是病人，还虚着呢，我可不想接受教训。”何培霖还是笑，又问梁熙，“等会儿陪我说说话，比如平常咱俩都喜欢做些什么啊？”
“没、没什么，都很普通的，吃饭、看电影、逛街……”梁熙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何培霖不太满意：“还有呢？应该不只这些吧？”
何培沂拍开他拉着梁熙的手，沉声说：“好了，你才刚醒过来，要多休息，我们也要回去换洗一下，为了你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晚点再过来。”
在回宾馆的路上，因为许梓浩熟悉路况，还是他开车，何培沂和梁熙坐后座，梁熙一直欲言又止，几次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何培沂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淡淡地说：“你是不是觉得，培霖是在装失忆？”
“我、我不是，是因为……”梁熙也理不清自己想什么，或许因为她太久没有和何培霖这么靠近过，用这样亲昵的姿态相处过，所以还不适应吧。
何培沂又问：“如果他真的是在装的，你会原谅他么？”
梁熙敛下眸，看着自己的裙摆，喃喃道：“我不知道。”
在知道他失踪的时候，她完全没办法思考，愿意做一切的事情，只求他平安。
现在……tobeornottobe的问题又来了，不过她清楚，自己的心已经动摇了。
也许她并不能彻底原谅何培霖，可是她也不愿意失去他。
就像身体的一部分，就算是生了病，一直难受，也不能舍弃。
“不管他失忆不失忆，他都是我的弟弟。”何培沂长叹了一声，顿了顿又说，“我不能勉强你做什么，只是作为他的哥哥……就像我在飞机上跟你说的，请求你给她一个机会，可以吗？”
他用到了“请求”这个词，梁熙有些吃惊，顺从自己的心意说：“我会努力。”
努力去原谅。
其实何培霖远不如他表现的那样精神，术后初期的一些反应也渐渐显露，坐起来太久会头晕，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吃东西也会吐，有时候一睡就是大半天，而且怎么也叫不醒，才半个月就已经瘦了一大圈。吓得大家也没心思猜他是不是在装失忆，轮流在病床前守着他，一发现有什么情况就得叫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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