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江州县的月亮把半边天都照亮拉。只有在远际得天空中才能看见一两颗星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两颗星星顽皮地眨着眼睛，一闪一闪的，可爱极了。
奔腾了一天的车流终于平息了，静静地流着。
一轮圆月倒映在路面上，晚风一吹，什么都不见了。啊！路面亮了，整个宽阔的路就像一面明镜，像一条缀满宝石得绸带。地上亮了，一眼望去橙黄色的的一片，真像盖上了一层黄金。
钟医吃完了面条，正在屋里泡脚。
“今天终于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吧？”林婉岚一边看书一边问道。
“你怎么知道？”钟医诧异地问道。
其实有些事情，埋在他心里很久，未必能对林婉岚和盘托出。毕竟他也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有勇气走到那一步，他也在犹豫。
也不是十几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做事也要顾忌很多。
只不过今天他还是做了这个决定，为了自己，为了外爷，也为了中医，还为了中医的未来。
“当然知道你，你整个人轻松的不是一点半天。以后，如果你犹豫的事情，其实可以鼓起勇气去做。”林婉岚鼓励道：“不必顾忌我，也不必顾忌你父母。我们会支持你的。”
“生气了？对不起啊。”钟医连忙从泡脚盆里面爬出来，陪笑道。
生气？大可不必。
林婉岚摇了摇头，她的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如果是一般女人，会生气钟医为什么不跟她商量。但是林婉岚不是那样的人。
她只是在心疼，心疼钟医被心魔折磨这么久。
“至亲至疏夫妻，古人留下这么一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林婉岚说道：“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家人可以是支持，也可以是顾虑和拖累。”
“这还是生气了嘛。”钟医赔笑着走上前，想要去抱一抱林婉岚。
结果！
砰的一声！
钟医被林婉岚一拳揍在了地上，他可怜的抱着自己的肚子，眼睛里面全是委屈，像是不断的在告诉林婉岚，你现在满意了吧。
林婉岚当然满意了，然后走进了卧室中。
钟医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副完全没有受过伤的样子，屁颠屁颠的跟着林婉岚往卧室里面去，脸上还挂着笑。
“以后做这种事情之前，可以再多一些勇气。步子可以再迈大一些。你才多大？一副老气横秋、行将就木的样子给谁看啊！”林婉岚对钟医说道。
“这不是遇见了嘛，这么大的事情，谨慎一点好。谨慎一点好。”钟医连说了两遍，表示自己谨慎地心情。
林婉岚看了一眼钟医，决定还是放过这个男人。
别人看钟医，都觉得钟医足智多谋，甚至走一步可以想很多步。但是林婉岚却不是这样，她有点心疼钟医。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把重振中医这一句话抗在身上的。
“摸摸头。我没事的。不要担心我。”钟医安慰林婉岚道。
“哼。”林婉岚单鼻孔出气，怎么可能没事。
不过，好在夜深了，有些话不能继续说了，有些事，要赶紧做起来。
另外一边，车辆的喇叭声稀稀疏疏的传来，伴着朦胧的夜色，伴着清凉的夜风，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置之度外。
振中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有淡淡的中药香，悠远的、淡淡的、而又沁人心脾，这是这么多年最美好的一个时光。
可能因为冬天太干冷，秋天太破败，只有在这夏天的时候，在万木葱茏，百花完全盛开的时候，身心也是最惬意的，尤其是在夜晚，在夜色阑珊的时候。
振中华和彭林两个人走在大街上。
“你知道我这么晚把你喊出来有什么事情吗？”振中华对着彭林说道，中气十足，像是充满了干劲。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这个时候很开心，很轻松。不知道为什么！”彭林笑言道。
此刻的振中华真的是如此，特别的轻松，他甚至开始关心身边的花花草草为什么长得这么好，开始关心今晚的月亮为什么这么温柔了。
当然，振中华也很吃惊，彭林竟然这么了解自己。
“你这样的，放在从前，我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真的是太愚笨了，三十多岁了，只是一个小小县城里面的中医内科主任。真的是太愚笨了。”振中华唏嘘地说道。
“那是老爷子你不会看人。我人挺好的。真的。”彭林温和地说道。难得，他没有谦虚。也没有退让。
彭林为什么没有退让？因为他觉察到一件事情。
正是因为彭林觉察到这件事情，所以他不想放手，他想要抓住这个机会，所以这个时候，他退让不得。
“你……”振中华没有想到彭林会这么说，他以为彭林会谦虚。
“对。我觉得到了老爷子的想法了。当然，也看穿了你的犹豫。所以我想争取争取。我不愿意放弃。”彭林真诚地说道。
振中华一时间愣住了，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彭林了。
如果是其他答案，振中华可能会拒绝，但是彭林这么真诚，真的很打动他。
“你真的想要当我徒弟？学习我这个十分危险的医术？你要知道，我现在可是被上面封住的情况，还有被十三世家盯住的情况。我……我这边很危险。”振中华说道。
“我想。”彭林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你……我不是不满意你，我只是不满意我自己。我甚至觉得，我教你的东西是好的还是真的是坏的都分不清楚。我……我自己有犹豫。不然为什么他们都反对我，都觉得我是一个祸害？我……”振中华语无伦次地说道。
“虽千万人，吾往矣。”彭林看着天上的月亮，恳切地说道。
振中华不动了，彭林也不动了。
两个人站在马路上，任凭周围的车水马龙缓缓流过，仿佛谁也不肯因为内心中的坚持而退让。
“我……我想学。而且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有自己的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虽然学您的医术，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判断。您要相信，对自己多一点自信，对我也多一点自信。”彭林对振中华说道。
“那……那你就先学着吧。”振中华终于没有直接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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