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搞清事情原委的韩晓东冷冷的看着还在抽泣的刘荣。
顾老师则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正好挡住了他的目光：
“韩晓东同学，我可以以老师的人格保证，如果你及时把这笔钱还回来，学校就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但是如果你不说，那么学校不排除使用法律武器的可能。你还年轻，我劝你要多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一下。”
顾老师的话可谓是恩威并施，一面威胁要经官报警，一面承诺只要交钱就不会有什么影响，如果真的是韩晓东一时糊涂拿的钱，在这种攻势下，恐怕早就交代了。
可钱不是韩晓东拿的，别说他现在不需要这笔钱，就算在他家还穷的时候，他也不会动这种歪念头。
见韩晓东不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自己，顾老师继续展开心理攻势。
“韩晓东同学，我们知道你的家庭很困难，妈妈又遇到车祸，手里缺钱大家都能理解，如果你真的有困难，可以跟学校说，刘老师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们可以募捐吗。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会帮你度过难关的，可是用这种方法处理问题就不对了，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你今年十八岁了，这个数额已经可以判刑了，我们现在让你自己把钱送回来，是要保护你。”
顾老师果然是老手，软硬兼施用的炉火纯青，先是一通吓唬，然后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惜他找错了对象，所以换来的只有韩晓东的白眼。
其实现在这个局并不难破，只要韩晓东把自己手里的存款亮出来，自己被怀疑的前提就会不攻自破，一个有几千万的人会冒这么大风险偷四万块钱？还是使用这么招摇的方式？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起疑。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现在整个学校的人，除了王佳媛，没有人知道自己变成小富翁的事，这才让老师们认定了钱是他偷的，如果他现在把这局破了，刘荣马上就会联系那个真正的凶手，通知他迅速离开平市。
到时候，就凭一张戴着太阳镜的照片，和一段罗生门的证词，无论是警方还是学校，都无法迅速定案，这事只能变成各执一词的扯皮。
那时候，只要那个黑衬衫不抓住，就算韩晓东再拿出一个亿，也无法完全摆脱盗窃犯的嫌疑，而故意撞了妈妈的凶手，恐怕也无法通过正常途径被缉拿归案。
报仇归报仇，韩晓东希望最后的结果，是让两个害他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为了惩罚他们把自己也搭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要抓住那个凶手，就要稳住他，要稳住他，就要先稳住刘荣，而稳住刘荣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不要起疑，觉得这件事已经胜券在握，那韩晓东就势必要先受一点委屈。
现在他唯一的线索，就是知道了那个凶手的真面貌，虽然把太阳镜和口罩合在一起是一个认不出模样的人，但如果反过来，就可以得到一张清晰的脸。
只是这种事没法报警，因为警察是轻易不会因为一个学生的猜测，而把一起盗窃案的嫌疑人和一起交通肇事案的凶手联系在一起的。
既然打定了主意，韩晓东下一步就是要让刘荣相信自己无能为力了。
“我要跟刘老师说话。”韩晓东打断了顾老师苦口婆心的劝诫。
顾老师眉头一皱，眼中已经现出了不耐烦，他没见过这么不开窍的学生，自己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这学生还是丝毫不为所动？难道非要走到报警那一步吗?
这也是他做了十几年保卫科科长，在这所学校遇到案值最大的一起案子，如果真的不能在保卫科拿下韩晓东，学校也只能选择报警了，毕竟他们不是警察，不能真的拿韩晓东怎么样。
“我要跟刘老师说话。”见顾老师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己，韩晓东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他现在要给刘荣演一出戏，所以必须让这位观众来配合演出。
顾老师彻底没了辙，只好站起身来，走到情绪已经慢慢平复了的刘荣面前嘀咕了几句。
他觉得自己声音很小，其实五感灵敏的韩晓东一字不漏的听到他们的全部对话，无非就是劝她要顾全大局，不要冲动，尽量问出钱的下落大事化小，否则对学校名声不好云云。
韩晓东心中苦笑，这位保卫科的科长也确实是不好干，出了这种事，本来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但一旦捅到警察哪里，那对他的奖金就会有影响。
学校一直都是一个特殊的组织，这里有着自己的规则，甚至与社会完全不同，只要进了校门，就必须按照学校的玩法去玩，校外的一切都与校内无关。
因为对学生有着至高无上的管辖权，学校往往会制定一些规则外的规则，让学生、家长甚至老师遵守。因为手握这学生的未来，社会上对学校的包容性相对一般社会团体要高上很多，即便有一些过分的做法，为了自己孩子的前途，大家也都选择了容忍甚至支持。
这也让一些人产生了学校与社会是两个体系的错觉，甚至觉得学校是法外之地。
而学校作为一个相对封闭的群体，它的集体荣誉感又非常之强，这也让几乎所有学校，都在遵守有一种叫“家丑不外扬”的潜规则。
可是顾老师明白，这所有的一切，都一条底线，那就是法律，一旦触碰了这条底线，学校跟大门外的所有社会群体没有任何区别，都要接受监督和管辖。
所以作为一个老保卫科长，顾老师的职责，就是把这些可能出现的法律风险降到最低，让学校的荣誉和声望不会受损。
现在，正有一道巨大的难题，摆在顾老师的面前，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低调，一定要低调，把大事化小，把小事化了，如果跟刘荣对话能够让韩晓东把钱交出来，那么这点小妥协，他是可以做的。
刘荣听了顾老师的嘱咐，点点头重新坐回到了韩晓东的对面。
四目相对，两相无言。
良久，韩晓东才问出了他最想不通的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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