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这句话将吴曦对他的最后一丝信任碾成粉碎:“你和宋恒那般不睦,原是演给我看的?!果然啊,连你也是,也是林阡的人……”
那一刻徐景望三人与曹玄激战正酣,透过不算密集的刀光剑影,他在吴曦的脸上分明看见了另一个人……苏慕梓。
“来人!”吴曦厉声喝毕,护卫队得令又冲出几个高手,势要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曹玄你这卑鄙小人!你脑子被驴踢了竟给林阡那草莽卖命!”
曹玄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强而有力地挥刀斩杀,一边寻思着到底从哪个杂碎突破,一边对吴曦用了先前对苏慕梓一样的回答:“主公他,是抗金第一人。”
吴曦大惊,愤怒又惶恐:“你叫他什么!你叫他,主公!?滑天下之大稽,曹玄你一个官军主将叫他……”
“举国在战,何管官军义军之分!谁站在阵地最前,谁就是曹玄主公,有什么不可思议!”曹玄掷地有声,无论一直就在他身边的还是送顾小玭等人离开又折返的有志之士,全都听得热血沸腾斗志昂扬随他一起奋力突围。
“难道我就没有理想?我就不想做抗金第一人?!却偏要有个林阡,从一开始就横在我的前面,否则这川蜀的士心军心民心,它们,全是我的,全是我的!”吴曦压抑得太久,怒喝时青筋暴起。
曹玄冷笑嘲讽:“主公不会像都统这般,因为想要,才会去做……”
他耐力素来好,经得起车轮战,身边亲信亦都是身经百劫,要打赢吴曦护卫队只是时间问题,却没想就在那时,忽然有一支箭矢远远射进混战,斜路应声冲过来一队意想不到的人马,他们,全都簇拥着苏慕浛而来。
“慕浛,怎么不走?!”曹玄原以为没有后顾之忧,未料慕浛居然没像顾小玭那样、一旦得令问都不问就走,他忽然想起从前苏慕浛宁可冒着被苏慕梓杀死的危险也要追苏慕梓而去……原来她是像舍不得苏慕梓那样地舍不得他关心他,所以她想要留下来陪他一起面对?真正是天真无邪,心地纯良,人,如果一直活在小时候也很好啊,可她终究又像那一次一样,成了敌人抓在手心对付他的人质。
“义父……他们说,父亲和哥哥,被你出卖了数次,可是真的?”然而苏慕浛噙泪站在阵外,说了一句他万万想不到的话。
那时并没有吴曦的人为难她,他忽然发现,她不是人质而成了傀儡……同时姚淮源的话证明了他们就是策反她的主谋:“苏小姐,还用再问?昔年曹范苏顾,只活他曹玄一个,且还是第一个降林阡的,您再看看他今日宁死不降的样子,哪见得到当日半点的卑躬屈膝?”
又一支箭矢擦肩而过,来自苏慕浛身侧所以难躲,原来不是流矢、射的也不是吴曦……曹玄这才意识到,时至今日苏家竟还有拎不清的旧部,不合时宜地被煽动着向他报仇,虽然稀少,但却攻心,离间分化他身边这群铁骨铮铮……那时他也油然而生恐惧,说他骗吴曦他们或许还会跟从,但说他出卖苏降雪和苏慕梓他们会作何想?
那些先前跟在苏慕梓身边游手好闲的旧部,平日看曹玄是吴曦面前的红人才不敢多嘴,此一时彼一时,纸里永远包不住火:“小姐,是真的,二少爷被林阡俘虏前流露过只言片语,说曹玄明明能打赢叶不寐却韬光养晦只出谋不上阵,所以曹玄到我们身边就是为了骗二少爷犯错,曹玄采取的是迂回战术解救林阡。”“二少爷说过不止一次,曹玄抛弃信仰、卖主求荣。”“若非当时小姐被蒙骗,二少爷早就杀了曹玄为父报仇!”
苏慕浛本就单纯,脑子里缺根筋,一边听一边想,可怎么想也想不通,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义父,是真的吗?那日慕浛不应该指证哥哥的,是吗?”
“不是……”曹玄话音未落,忽觉一阵剧痛,原有苏家旧部一箭命中他肩,与此同时阵中血雾连喷,不止一个将士被攻破防线。姚淮源原还冷着脸,见状厉声趁胜追击:“是的曹玄就是这样的小人,一旦遇见更强的主上,便要不择手段出卖旧主!”
曹玄本就理亏,难以凝聚军心,面对这数倍围攻原还可以逃跑,却因为苏慕浛出现后众人士气的崩溃而眼睁睁望着生机荡然无存,随着一个接一个战士的倒下或投降,只剩他和核心处的几个死忠还在负隅顽抗,那几个死忠的眼中凝结着连他也没想到并且比不了的坚决:“旧主与你们一样,稍不如意便通敌卖国……”“唯有主公,先忧后乐。”“别说他是当世最强,就算最弱,我等也支持大人跟着他走!”
“是了。”曹玄眼含热泪,索性诉说真情,“此生最快意事,莫过于与主公会师;最痛苦,始终不能与他一醉方休。”
“一个不留。”吴曦听不得他们继续赞誉林阡,拂袖而去,下令全歼。
冷血无情的吴氏集团,眼看已大获全胜,怎可能还对变数过大的苏慕浛留情?全歼的意思正是留仆弃主,毕竟苏慕浛为曹玄做过出卖苏家的事。当是时苏慕浛尚未来得及反应,忽然就有两道对立的刀光冲到面前,一个汇聚着无比的残忍,一个拖曳了一路的血肉,轰然相撞,令她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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