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调戏
魏娈好像一只穿花蝴蝶似的轻灵地游走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在身后留下淡淡的香味。无忌身形瘦小，人群对他的阻碍很小。而衡翌叫苦不迭，他看着无忌已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心情莫名的焦躁。眼看追不上无忌和娈公主，他火烧心头，暗中用力，粗鲁地撞开挡在他身前的百姓，对他们的埋怨和咒骂充耳不闻。费了一番气力，他重新来到无忌旁边，看到姐弟二人正在吃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糕点，长长地舒了口气。
“小家伙，早上我让你少吃点，你不听，现在后悔了吧？”魏娈半眯着眼，红润的小嘴缓缓地蠕动，自有一番风情。衡翌别过脸，心不在焉地观察来来往往的赵人。“我都吃两块了，你还没吃完一块，可憾，可恨呐！”
这次无忌没有跟姐姐斗嘴，姐姐最后的感慨让他心头一酸，他差点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喂，哑巴了？为何不跟我说话？”魏娈好像陷入癫狂之中，没事找事，以挑衅无忌为乐。
“你瞎吗，没看见我正在吃东西？”无忌含糊不清地抱怨，嗓子被甜腻的糕点塞满，喘不上气来。
“好你个小无忌，竟敢骂我瞎，看我不收拾你！”魏娈将剩下的半块糕点塞进嘴里——她的两侧脸庞立刻隆起两座碗状的小丘，拍掉手上的残渣，抬手在弟弟的脑袋上弹了一下。“看你还敢跟我没大没小的！”
目睹这一幕，衡翌的心中同时响起两个声音。一个在说：“大胆，你怎敢对无忌公子做出这种逾矩之事？他是大王之子，你乃大王之女，不得无礼！”另一个在说：“他们姐弟情深，是在打趣逗乐，不能以世俗的眼光度之。况且娈公主这般漂亮，这般可爱，你忍心叱责于她？嘿嘿——，别假装看不见自己的小心思哦。”衡翌使劲晃了晃脑袋，极力驱散越来越清晰的第二种声音。
“衡将军，你可是头疼吗？为何突然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魏娈放过无忌，注意力转到衡翌身上。长长的睫毛在澄澈的眼睛上扑棱扑棱地跃动，乌黑发亮的瞳孔倒映着发窘的将军。“你该不会是中暑了吧？”她歪着头，觑了一眼悬在半空中的太阳。“今天好像不热，你怎么会中暑呢？衡将军，若是你不舒服就先回去吧，我和无忌能照顾好自己。”
“不，娈公主，我没有不舒服，我很好，我一点事儿都没有，我很健康，不用回去，保护您和无忌公子既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荣幸。”衡翌的嘴巴好像被看不见的神秘力量攫住了，连珠炮似的迸出一长串意思重复的话。等他回过神，他看见魏娈困惑地注视着自己。他尴尬，窘迫，又一次垂下头，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似的逃开了。“我没事儿，我没事儿……”他听到发自心底的喃喃自语。
“好吧，既然你没有不舒服，你就随我们接着逛吧。”魏娈眨了眨眼睛，觉得其貌不扬的将军有些古怪。
衡翌一声不吭地跟在无忌和魏娈的身后，握着剑鞘的左手沁出细小的汗珠。他全身发热，嘴巴干涩，心脏跳得比平时快一倍，身体绷得紧紧的，不是蓄势待发的灵动，而是僵硬的紧张。他觉察到自己的反常，却没有顺着心中微弱如荧光的思绪想下去。他明白那丝荧光的魅力，明白那丝荧光的吸引力，明白那丝荧光的诱惑力。他怕多看一眼，他就会沉沦在由身份和地位撕裂而成的深渊中，忘记理想，抛却梦乡，永世不得翻身。
“衡将军，我看你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排忧解难。”
衡翌听到无忌的声音，抬起眼皮，看到魏娈正在一个货摊前挑选具有赵国特色的首饰。无忌距他半步，张口对他说话，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嘴角挂着笑意，眉头簇成一团的姐姐。
“我……”衡翌的嘴唇打开一道缝隙，又合上。“谢谢公子关心。末将大概昨晚没睡好，精神有些萎靡，走一会儿便没事了。”
“哦？如此甚好，我还以为你不好意思当着姐姐的面承认身体不适呢。看来，是我多虑了。”无忌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没有再说什么。
衡翌感到全身不自在，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有的时候，魏王会对他们这些守卫王宫的将士提一些不合理的要求，比如为博王后开心，命他们将手中的铁剑换成障扇，演习武技。一个将军，手持五彩缤纷的障扇，随钟、磬、鼓、竽起舞，要多滑稽便有多滑稽。衡翌恼怒、羞愤、尴尬，却不像今日这般不自在。
“哟，这位淑女长得真漂亮，敢问出自何家？”
衡翌被一道玩世不恭、轻浮的声音搅醒。他寻声望去，看见三个穿着华丽服饰的赵人围在魏娈的身边，眉宇间尽是轻佻放肆之色。一股难以遏制的熊熊怒火在他的胸腔中腾地一下窜起来，烧得他双目发赤。
“走开，我不认识你们。”魏娈冷冷地扫了那三个纨绔子弟一眼，厌嫌地翻了翻眼珠。
“这位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火气也不小。”领头的那个男子约莫十七八岁，犹如枯死老草的头发顶在脑袋上，贼兮兮的小眼睛不老实地转个不停，塌鼻子，阔嘴巴，厚嘴唇，棕褐色的雀斑好像蚂蚁趴在瘦削的脸颊上，一对招风耳占了大半边脑袋。他穿一件自武灵王开始流行的胡服，边角处有些破损，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典型的没落贵族子弟。“嘿嘿——，让本公子看看，除了火气大，哪里还大？”他贪婪地将魏娈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他的视线停在魏娈的胸脯上，舔了舔嘴唇，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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