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晚意不会游泳不要紧，那匹马会游泳就行。
是的，马会游泳，甚至背上驮着人也可以游起来。但是马游泳的时间比较短，距离也不长，所以，秋晚意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马儿身上，人兽精神交流开始。
“赶你下来的人是裴收，不是我，拜托你，送我们上岸。你在我们柯府，我没有薄待过你，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求求你，拿出你的本事来，救我。”秋晚意是个聪明的姑娘，看着情形不对，赶紧用腹语甩锅给裴收，让马儿坚持住，努力，不抛弃，不放弃，一个也不能少，将他们弄上去。
等到两人一马都爬上岸，秋晚意才发现，马儿的腿，已经断了，它是跪着爬上来的。
“宗衡，下雪了，你冷不冷？”秋晚意精疲力竭，冷得发抖，京城的雪，飘飘洒洒，比云州的雪下得大了许多。
“宗衡？！”秋晚意这才发现，他背上，中了七箭，七箭下天山。
人已经凉透了。
秋晚意呆若木鸡，楞在那里，她没有起死回生之术，师父不在身边，她不知道怎么救死人。
那马儿一声嘶鸣，似乎在喊：“同志，你没有能力救他，那就算了，人各有命。能否行行好，看我一眼，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马腹裹尸！”秋晚意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一个战场案例。她马上给宗衡把脉，没错，有脉息，但是失温严重。
失血过多，加上湖里的冰水，寒冷导致他浑身冰凉，秋晚意还误以为他死去多时，掉了不少眼泪。
秋晚意摸了一下怀中，金疮药还在，宗衡靴子里的匕首也在，足够了，足够了。
她用匕首割开宗衡的衣服，将七个箭头拔出来，用力压住喷的血，待血流的不是那么凶猛，再洒上金疮药，用衣服碎布条裹住。只能这样凑合止血了，条件不允许。
“对不起！”秋晚意举起匕首，狠狠的捅向马儿的脖子，然后再拔出来，猛地刺向马儿肚皮。
等待救援的马儿一阵嘶鸣，发出最后的哀嚎，它最后一句马语摘录自殷素素：“无忌，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秋晚意即使筋疲力尽，也咬牙坚持，一刀又一刀下去，手上的伤已经全然不顾，终于将整个马腹割开。
她将宗衡拖过去，放到一边。
时间紧迫，秋晚意捡来几截木头，将马腹撑开，然后跪地弯腰，双手进去掏内脏，实在扯不动的，就拿匕首去割，不小心又割伤了自己。
等到宗衡被完整的塞进马腹，马腹被藤条缝上，手术完毕的秋晚意，已经累晕，一头栽下，铺在马儿身上。
她自己的血，宗衡的血，马儿的血，全部混混沌沌的融在了一起。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这是什么，这是宗衡心底给秋晚意放的磁带，费玉清演唱。
一夜过去，秋晚意身上白雪皑皑，马的温度让她躲过了鬼门关。
马腹动了，宗衡活着。
秋晚意赶紧去找匕首，割开藤条，将马腹撑开。
“宗衡！宗衡！”她呼唤着，生怕刚才的动静是自己的幻觉。
一颗血淋淋的头，钻了出来，然后是血淋淋的手臂，血淋淋的身体，宗衡像一个厉鬼，一点点儿从马腹爬了出来。
“冷。”他咳嗽了一声，将头转向秋晚意。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切该多美好。这恐怖肮脏的样子，恐怕是宗衡这辈子最丑陋的形象了，可是秋晚意看着他，满眼是星星，完全是陷入情网，无法自拔的怀春少女。
她扑过去，紧紧搂住他，全然不顾他身上的血和内脏的腥味。
“不冷，不冷，你能走吗？“秋晚意询问？
“能，腿是好的。“宗衡爬了起来，全身挂在秋晚意身上，她好瘦，被他全部裹住了。
“我们去那边，那边有小屋子。”秋晚意对胡林苑很熟，半背半扶的将宗衡拖到了林中小屋。
“放心吧，这边离皇帝的行馆很远，小屋只是一个汤官巡逻的临时补给点。”秋晚意放下宗衡，准备去墙上拿燧火石生火。
“贪官？”宗衡反问？
“汤官，就是负责天子温泉的官员。”秋晚意说道。
“晚意，远不远？”宗衡拿起床上的一件粗布外衣，又放下，怕弄脏了。
“有一点远，走过去，半个时辰吧。”秋晚意不知宗衡想怎样。
“好，过去洗个澡，你也换一下衣服。”宗衡自己扶着床站起来，精神好了很多。
秋晚意点头，只好将生火的器物都放下，拿上汤官的备用御寒衣物，扶着他继续走。
“他们追上来，要多久？”宗衡问，他猜到了，裴收让他们坠崖，是抄了近道。沈肃的人，迟早追上来。
“一天。”秋晚意说：“你睡了一晚上，今天傍晚，他们也就到了。”
“哦，不耽误我泡澡，无妨无妨。”宗衡咧嘴笑，牙花子都要掉出来了。
两人踉踉跄跄的走了半个时辰，到了汤池。
天子不来，此处便无常驻的护卫看管，偌大一个汤池，是有些冷清。不过一眼便能看出来，水是热的，飘飘渺渺的仙气升腾，如神仙下凡，腾云驾雾。
宗衡下水了。
“晚意，云州的温泉好，还是京城的温泉好？”宗衡从水里钻出来，将头发抹到脑后，然后四仰八叉，舒舒服服的躺着，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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