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水花声逐渐止住,还氤氲着一片雾气蒙蒙,夜色正幽悄处,羡致平骑着他的白纸鹤姗姗来迟。
一道青金光线将秦晏玖笼起,羡致平忙捻指射出一张白纸悠悠化作衣衾,将其卷起,接过了昏睡的秦晏玖。
未等神女开口,他先低头认罪,“娘娘可安好,学生未能及时奔赴,以襄助娘娘一臂之力,实属罪过。待此间事了,定上涧泉山亲自与娘娘负荆请罪。”
“你那未至元婴的修为,来了不管用。”
而立之年的羡致平只是羞赧一笑,真如被老师责怪的不争气的青葱学生,低下头,“学生不思勤学,修道不佳,辜负了娘娘教导。”再抬头,却怔然道:“刚才在此的那年轻小生怎的走了?”
原来绪乐湛在他们寒暄时刻已经不告而别,神女早知,却并不在意。
但羡致平对他心有探究,本来是不打算轻松揭过的。“那人可疑……”
何况那位绪郎君能在金丹修为的他面前不着痕迹地消失,岂不是并不弱于他?
他想再说点什么。
神女的青金法相闭目抬手,吩咐道:“不必多事,你将她带回就是,好好安置。”
“喏。”
他恭敬行礼,退了半步。袖中落下一张白纸,落地倏然化作一辆通然雪白的马车。
他将人置入马车中,又躬身回到神女跟前。
神女微微颔首,吩咐道:“今日事出有因,定是有心之人所为,你替我查。”
“喏,敢不从命。”羡致平顶礼大拜,而后目露不忍,提醒道:“娘娘速速归去修养罢。学生待替小郡主掠阵后,会亲自将朝城稳定,再回中州。”
神女满意地点点头,随之掌心漾出一串金字符号。
是灵谕:
神谕奉行,诸邪退散。
灵谕散成金光,四面八方而去。
这围绕着朝城边角吞吃愿力灵气的妖妖鬼鬼们本来多得铺天盖地,搅弄得百姓人心惶惶四处逃窜,此时接收到谕旨,竟然大多不假思索,急急如潮水退去。那多少还有些贪心不足的、渗入城内不及退去的,没几息便突兀地爆开,成了一阵血雾。
破开妖群杀到城门之下,刚刚与行军杀出的大部队汇合的三娘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了,它们走了……”
“怎么会有那么妖怪……世上竟有那么多妖怪……”
凡人生活在城邦,兴许一生都见不着个妖怪,今日突如其来面见这青面獠牙的大小妖鬼,大多被吓得不轻。
三娘摸摸魂惊未定的胸口,从怀中摸索半晌,掏出来一片叶子,这叶子通体辉光嫩如新生,着实不像是离树二十几年的样子。
她轻轻呼了口气,让语气平静:“阿菀,快脱身,群妖退去了。”
半晌无人响应,三娘又唤了句,“阿菀,如何?你可好?”
城墙之外,地面上妖尸零散一地,跟血迹蔓延向远方的林子。幽暗的林子还乘着冰雪,夜风如鬼语。
三娘看着嫩叶辉光抖动着稍消,心头笼着不安,仿佛又坠入到当年的梦魇。
阿菀,阿菀……难道她要跟对不住阿雀一样对不住她吗……
嫩叶仿佛感受到些不安思绪,无风而动,点了点她的手。
三娘脑海里骤然响起白菀的声音:力竭,已退,沉睡些时日。
白菀说话向来冗长而通俗大白,此番如此简明扼要,足见所受并非小伤。可她却半分助力不上……
三娘攥紧拳头,咬了咬牙,发令说道:“先入城。派人巡查城内,尤其驿站。确保妖怪尽数退去。务必做好民心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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