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辉府今年夏天遭了雨灾，本来就没多少存粮。
随着前两月各路农民军四处流窜，再加上围剿的官军祸害，这就又少了一批粮。
大顺攻下怀庆后，又开始高价收购粮食，卫辉那边的地主、粮商着实赚了一笔。这就又少了一大批粮食。
高知府和潞王爷为了给卢象升凑集赎身费，城里又出了一批粮食。
所以，卫辉府城里城外都没啥存粮了，如何供应的起三万大军吃喝。
张道濬跑过来把张凤仪要粮草的事情一说，李自成有些哭笑不得。
要我支援粮草？你白杆兵是大明的兵还是我大顺的兵？这叫什么事啊！
老李大手一挥，“区区两万斤而已，给了吧，结个善缘。”
朝廷已经开始从各地调集粮草了，白杆兵们只要再坚持半个月，情况应该会有些好转。吃饱不大可能，起码饿不死。朝廷还指望让他们剿流贼呢。
李自成想了想，又说道：“给卫辉那些老爷们传个消息，只要打败张献忠等人，我送他们五万两银子，再送五万斤粮食。”
“大统领高瞻远瞩，不过……”
张道濬暗想，好一招借刀杀人！短毛逐渐变得心狠手辣了。
“……大统领，万一那帮反王们狗急跳墙过黄河怎么办？”
进入腊月了，黄河随时可能结冰。天堑变坦途，正方便他们过黄河。
“这样么……”
李自成转头看着地图，犹豫不定。
这时共有几十家反王聚在附近，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以后可未必还能遇到这种好事了。尤其是王自用、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几人。
“玄默到任没有？”李自成问了一句。
张道濬急忙回，“最新消息是已至邯郸。”
前河南巡抚樊尚燝刚带兵过了黄河，还没等打仗就被崇祯帝撸了下去，由太常寺少卿玄默接任。
老玄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那一年同科的有不少名人，袁崇焕、孙传庭、马士英、丁启睿、姜曰广、刘宇亮、吴阿衡、樊一蘅，还有韩城的刘永祚、薛国观等等。那一批当中，做尚书进内阁的不下三十多人。
除了袁崇焕已亡之外，其余人都要陆续跟李自成打交道。
玄默曾任怀庆府推官，倒是对这边不陌生，官声马马虎虎也还行。原历史线，到崇祯八年，老玄因剿贼不力让流寇们从河南跑去了凤阳烧了皇陵，被逮下狱。可怜的娃儿。
现在老玄还在半路，不能指望让他到开封坐镇，堵住黄河路。
“这个张献忠……”
李自成正想说给他留条活路，帮忙牵制一下明军，历山又送来一封加急军情。
李过刚收到不放任何明军进出上党的军令，曹文诏从垣曲退走后跑去了沁水。
两军干了一仗。
打了半天五五开，大顺伤亡三四百人，明军也差不多。
从沁水到怀庆要走不少山路，所以消息送过来时那已经是两天半前的事情了。
“这王八蛋到底想干什么？”李自成紧皱眉头。
张道濬上前进言，“大统领屡次放过曹贼，可惜他不识时务仍然要顽抗到底。不如，此次彻底解决掉他！”
“唉……”
李自成叹口气，背着手走了两圈。
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俩确实有些价值，但这要他们投顺之后才能体现出来。
站的立场不同，现在的叔侄俩只是个刽子手罢了。死不足惜！
“诸将在阵，于胁从者纵令逃去，文诏必尽杀，无一存者。变蛟亦然。”
一般平乱都是首恶必除，胁从不问，但大小曹向来是斩尽杀绝，管你那么多！
截止崇祯五年十月份，巡抚御史范复粹在递给朝廷的奏章中声称历次战斗中共获流贼首级三万六千六百多。曹文诏的功劳第一，张嘉谟第二，王承恩、杨麒又在其次。
之前的御史吴牲也极力夸赞曹文诏的功劳。可见大小曹斩杀的农民军起码上万。
御史张宸极上书明廷大肆赞扬曹文诏镇压义军的武功，还肉麻地吹捧说士绅百姓都编歌谣称赞他，也就是所谓的“军中有一曹，（陕）西贼闻之心胆摇”。
可实际上呢，正如崇祯六年兵部题本中说——
“曹变蛟一旅大为民害。数日前臣部差官收得沿途谣帖数纸云：‘宁被流贼抢，不教曹兵挡。流贼抢有限，曹兵害无穷；流贼抢民财，曹兵杀民命’等语。”
曹军有这种德行并不奇怪。
因为之前提过，凡是粮饷不足又能打的明军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走的哪吃到哪，祸害到哪。
上面既不给拨足粮饷，又要士卒有战斗力，那是痴人说梦。
所以，大小曹的本事越大，对老百姓的祸害越大。灭了他们叔侄天经地义。
可李自成多少还有些舍不得。人才难找啊，刘宗敏那帮人到底还是差了点。要是有老曹加盟……
纠结了一阵子，大统领终于下定决心。
“老张，你跑一趟吧……”
让张道濬去阳城汇合提前出发的那一万炮灰兵，再召集附近的五哨乡卫队，带着他们去沁水打曹文诏。
主要为练兵，胜败不重要。
何况也败不到哪去。
李过在历山经营了一年，附近一带天时地利人和皆有，而且兵力也不比明军少。
所以曹文诏想打到沁水城下没那么容易，更别提杀向历山了。
他要么识时务退出去到翼城，要么就在乌岭山里等死吧。一旦张道濬带着一万炮灰兵赶到，用人头都能堆死他。到时候他想跑都跑不掉。
等到打死或者赶走曹文诏，张道濬和李过再合兵东进，去把尤世禄、马士英等明军赶走或者灭掉。
李自成郑重交待，“……争取年前拿下上党。”
张道濬领命而去。
第二天，一支送粮队从清化镇出发去卫辉。为了避免被张献忠等人发现而尴尬，白杆兵们要去卫河对岸的辉县接收粮食。
李自成顺便还给卢象升写了封信，催促他尽快把赎身的欠款欠粮交过来。眼看过年呢，别把债务留到明年去。
如果老卢一时凑不齐钱粮，大统领特别开恩，可以给他免了。条件是把张献忠他们剿灭喽。
卢象升看完信，不由大骂一句，“短毛贼丧尽天良，居然在背后对友军下黑手！”
如此无耻行径一定要揭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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