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最后一刻,纪五福突然闪电般地出手,一把握住了他手腕,“不可!”
陆竞渊被她这突如其来地一吓,吓得浑身剧烈地抖了一抖,手中的药粉差点掉落地上!
纪五福趁机将药粉夺了过来,紧紧捏在手中,重重吐出一口气。
就在方才,陆竞渊即将吞下那药粉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席卷了她整个人,她想都没想,这才直接将他拦下。
这一刻,她无比艰难地下了一个决定,“让我来吧。”
“好。”陆竞渊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
纪五福反而愣了。
她本以为陆竞渊会觉得自己看不起他,会恼羞成怒,会苦口婆心据理力争地与她抢夺这包药粉,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就扔出轻飘飘的这么一个“好”字?
“你……”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纪姑娘……你还没发现,如今这里,只有你还能保持警惕吗?”陆竞渊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颓,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什么?”纪五福闻言心头一震,往余大夫与余波看去。
那二人满脸困倦,虽人还站着,却已经有一下没一下地像小鸡啄米般点起头来,昏昏欲睡。
这是怎么回事?方才明明还好好的……
“纪姑娘。”陆竞渊到底修道多年,多少有点根基,如今也快撑不住了,抬手掩下一个呵欠,“快,快去吧……”
方才他拿起药粉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自己似乎在迅速变得困倦,大脑正在逐渐失去思考的能力……他想停下来,当时脑子里确实是这么想的,手里的动作却跟不上……
他们每个人的意志力都在飞快地被削薄,纪五福的眼神却依然清明。
而她能在关键时刻及时将他拦下,他心里其实是很庆幸的。
见他呵欠连连的模样,纪五福不悦地朝头顶看去,“前辈,你不是说那香料无毒吗!”
“那真的不是毒。”心魔老人再次无奈地道,“那只是让人宁神精气的香料。”
陆竞渊干脆不扛了,由着自己像余氏父子一样缓缓滑落在地,勉强撑起精神跟她说话,“纪姑娘……呼,从我们,踏,踏入这间墓室的,的那一刻起……”
不行,好困,眼皮要睁不开了……
陆竞渊深吸一口气,忽然拔下头上的木簪狠狠往手心里一扎——
力气不够,只扎破了点儿皮,但已足够他再说两句话,“踏入墓室的那一刻起,心魔考验,就,就开始了……呼呼……”
话才说完,他往身后的石壁一倒,沉沉地睡了过去。
考验,早就开始了?
纪五福冷冷地再度质问那老者,已经连“前辈”都不屑称之,“心魔老人,你所谓的宁神精气的香料,就是指的蒙汗药?”
“你这小丫头唉。”面对她的再三质疑,心魔老人仍没有动气,甚至语气里很明显有几分宠溺,“若是蒙汗药,为何你没有倒下呢?”
纪五福没说话。
心魔老人只得又解释道:“那香料有助于人放松心神,心神一旦放松,心魔自然趁虚而入。”
心魔无处不在……考验,确实从他们进来的那一刻便开始。
从听见这墓室里只有一题的时候,他们就放松了下来,再加上香料的辅助,大大滋养了他们心底的厌倦与疲惫。
而这小丫头,他能感觉得到她其实也有那么一丝倦意,但她却能及时使自己清醒过来,并迅速恢复戒备心。
这很难得。
心魔无处不在?纪五福笑得讽刺,“那我何必再吞下这包药粉?”
心魔老人道:“连小心魔都敌不过,又怎有能力去面对更强的心魔?”
纪五福懂了,微微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言,板着脸将药粉吞下去。
眼前倒了一地的人,除了她亲自应战,也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这是一场豪赌。
意识开始渐渐模糊。陷入那片黑暗前,她依稀听到心魔老人有些不放心地再强调了一遍。
“切记,只有一个时辰。”
…
…
没错,只有一个时辰。
所以她必须尽快睁开眼睛,看清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然后在第一时间想出应对之策,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解决掉所有障碍,迅速醒来离开此墓。
道理她都懂,可是眼睛睁不开……
她能感觉到自己全身无力地斜躺着,背后应该是棵大树,心口处有些疼,以至于每一次呼吸都像竭尽全力才能换来一口空气,这口空气偏还似乎带着密密麻麻的细针般,一涌而上地刺在她的心脏上。
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流失着,但她没有半点焦虑之感。
唧唧……唧唧……唧……
她听真切了,这是漫天遍野的蟋蟀在叫唤。所以她在哪?离开盘龙墓了么?
正当她心里正纳闷之时,有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古怪气味,顺着晚风争先恐后地灌进她的鼻腔里,她对这股气味发自内心的厌恶,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一只冰冷的手指颤抖着触了触她的鼻下。
不喜被人触碰,她想皱起眉头表达自己的不悦,但还是动弹不得。
那手又按了按她的颈间,良久,“呜呜呜……”
听声音是个男人。
应该是方才试探她呼吸的那个人……她怎么了?她没有呼吸了么?
她……死了?
“呜呜呜……连你也,你也……”
那男人压抑又破碎的呜咽声在她耳边不断响起,令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你怎么不等等我……如今,如今就剩我一个了……呜呜呜……”
她突然就觉得有些难过。
同时,也认出了这个声音属于谁,也终于知道这是哪儿了……
心念微动,纪五福成功睁开双眼,眨了眨眼,看清了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五大三粗的汉子,武强。
他一哭一边用自己的袖子抹泪,哭得像个与父母走散的孩子。
是这里了。
前世,她与武强正是在这棵大榕树下相遇了,两人极有默契地相视苦笑片刻,双双坐下来等死。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死在武强之前了呀!
“武大哥。”纪五福唤他一声,同时吃力地坐起来,伸出手去想拍拍他的肩膀。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透了武强的肩膀——
愣了愣,苦笑。
“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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