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久久不语。
“那你怀里怎么会有那张纸?”纪五福没打听出自己想要的,直接问道。
这女人怎么那么在意这张纸?余波从怀里掏出那纸来,努力想了想,一个模糊不清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不知道打哪儿掉下来的,我不知怎么的就抓在手里了。”
他连自己怎么从墓里逃出来的都没有半点记忆,更别提生吃活鸡什么的了。
纪五福敛眸喝茶,“会不会是你娘写给你的信呀。”
余波猛地一拍脑袋,“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说罢他把那纸展开,用衣袖胡乱擦了擦那张纸,将纸上的污渍擦去,“嘿,还真的有字!”
纪五福默默捏紧了茶杯。
余波不负所望地将字念了出来,只是认字认得有些吃力,“……骨……为……丹……隐……香……”
她的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是骨瘟!
是粉红骷髅!
她脸色大变,一把夺过余波手上陈旧泛黄又霉气冲鼻的纸,“……骨变为丹,隐有梅香,尚可……回生……然……”
然什么?然什么?
骨变成了红色,隐约透出梅香,还有起死回生之效?怎么可能?那漫山遍野的粉红骷髅,本就是令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的元凶,怎么可能还能治病!
然而什么?到底然而什么?
为什么这张纸上就零零散散地写了这么几个字?为什么这几个字又写得如此凌乱无章,像被人追杀逃亡时匆匆所就?
那后面的呢?后面的记录呢?
在那墓里?在那棺里?还是在那所谓的出口山洞里?
她一把握住余波的手腕,厉声大喝道:“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捡来的纸,在哪里?”
…
…
“你是不是疯了?”余波皱眉挣脱她的手,又将那张纸抽回,“这我娘给我的,又不是给你的,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纪五福怔怔地坐回凳上。
“五福姐姐……”李容昊坐在她的旁边,自是将她的话听了个清楚,小脸雪白雪白的,心头也被惧意盘踞着。
他忍不住伸手扣住了纪五福的手指。
纪五福勉强笑了笑,捏了捏他同样冰冷的手,“我没事。”
余大夫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拖着蹒跚的步伐,将脚底的茶杯碎片扫走,又拿了一个碗。
从柜台下搬出来一小坛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孩子啊……是你娘在天有灵,一路跟着你保佑你,你这回才能死里逃生,平安回来。”
这些年来,每当他想阿秀了,就会搬出这坛酒来小酌一杯。
酒是好酒,酒名也是好名,名为状元红。
不肯镇有习俗,若妻子生了女儿,则在女儿满月当日于自家地底埋下一坛黄酒,名女儿红,待女儿长大成人,出嫁的当天才挖出来宴请客人。
而若生了儿子,则也在满月当天埋下一坛黄酒,名状元红。这状元红比女儿红的酒性更烈一些,也没有女儿红那么甜,那么醇。
阿秀本就是酿酒的好手,再加上她家有一条传女不传男的独门秘方,酿出来的堪称琼浆玉液。
这是留着儿子中了科举才会开坛的。
但他实在太想阿秀了……
自家儿子看着也不是读书的料,所以他早早地便把酒挖出来喝了。
空气中酒香馥郁四散,光闻着这味儿就能令人醺醺然,如踏云端。
陆竞渊舔了舔唇,凑了过来闻了闻,“余大夫,好喝不好喝?”
余大夫又抿了一口,呵呵一笑,“这酒啊,我从没分给别人过。”
陆竞渊死命按住自己喉咙里那群蠢蠢欲动的酒虫,困难地滚了滚喉结,“啊,那一定很珍贵。”
余大夫却笑着给他倒了一碗,“陆师,尝尝。”
陆竞渊觍着脸接了过来,咕噜咕噜一连喝了好几口,这才把碗重重一放,感动得都快哭了,“好酒,好酒!”
纪五福看了余大夫一眼,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动手夹了一只虾饺放到李容昊碗里,“容昊啊,明天五福姐姐有事要办,你在客栈等我。”
李容昊这次却不打算听话,“不,五福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傻孩子,你留在外面,好接应我。”纪五福摸了摸他的头,又捏了捏他的小下巴,看着这个跟自己一路走来密不可分的朋友,“若我没有出来……你再接着查下去。”
李容昊扁了扁嘴,眼泪砸在她的手背上,哽道:“……我不要。”
“听话啊,容昊。”她的双眼也有些酸酸的,但答案就在眼前了啊……她想去找,很想很想。
何况,她不是还有雷击木吗?这可是道家圣木神器啊!余波这样手无寸铁的都能逃出来了,那她的问题应该也不大。
“这是怎么了?”陆竞渊两杯黄酒下肚,整个人舒坦得不得了,如今看这姐弟俩莫名其妙眼红起来,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纪五福道:“我要进盘龙墓。”
陆竞渊打了个饱嗝,“好呀,纪姑娘想做什么,就……嗝!”
他掉下了凳子,“你刚说去哪?”
“盘龙墓。”纪五福抬眼看他,再确定不过地道。
陆竞渊刚发起来的酒意一点一点地褪了个干净。
他环顾一圈眼前几人脸上的神色,发现除了自己和余波,就连余大夫的脸上也搜寻不出一丝惊讶。
又想到方才喝的两碗酒,他“嗝”地一下又打了个嗝,结巴起来,“余余余大夫,你,你也想进那墓?”
就因为余波说了他娘在里头,所以这年过半百的老大夫也想着去凑热闹?
余大夫抿一口酒,“嗯。”
“爹?”余波震惊了,“你是不是疯了?”
余大夫笑得像个害羞的黄毛小子,“我想去见见你娘。”
哪有见儿子,不见老子的道理?
这些年来,阿秀一次都没有入梦来看他……他心里酸酸涩涩的,好羡慕自家儿砸。
“我不准。”余波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威胁,“你敢去,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余大夫拍了拍他那日渐坚实的臂膀,“小波……孩子啊,爹患了消渴症……已经时日无多了。”
余波脸沉如墨,气得不打一处来,“胡说!消渴症只要每日喝药就能稳住,你在说什么晦气话!”
余大夫默默将裤脚捞了起来。
余波头一低,看到了他那双变得肿大溃烂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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