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苏子尘眼眸一凝，侧目看着小豆子，只等着他开口。
“奴才去内务府查了，初一是记档上从夫人入东宫的日子，但从夫人那日并没有入王府，而是过了几日才独自一人悠悠过来的。”
小豆子压低了声音出声说着：“从夫人初一入宫的时候只是将自己的衣冠放在轿子中送了进来，从夫人自己，似乎是去战场上寻您了。”
苏子尘听着小豆子的话，心中猛然想起了什么。
那时苏子笙非要将九思硬塞给苏子尘，而苏子尘也是来者不拒，只让内务府操办一切，自己却是驰骋疆场，并没有半点意愿想要回东宫宠幸新得的美人儿。
却不想九思并不是个逆来顺受之人，得知苏子尘并不在东宫，自己竟也没有入东宫，而是骑马来到了苏子尘所在的战场之上，等待着苏子尘。
那时的苏子尘并不把九思当一回事，得知九思来了的消息也只不过是没放在心上，与她说了几句话便命人把她带了回去。
说是带，倒不如说是羁押回去，苏子尘本就对苏子笙送过来的人心存戒备，担心苏子笙会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因此自然不会让九思在自己身边过多停留。
至于降罪，的确是没有的，毕竟成婚之日苏子尘理应也留在东宫内的，可那时苏子尘并不在东宫内，九思用了偷梁换柱之计，也不能受到责罚。
方才经过小豆子的提醒，苏子尘这才想起来那时发生的事情。
“是，朕记得。”
苏子尘点了点头，低声沉吟片刻，才道：“朕体恤顺妃辛苦，从御膳房拨些点心做的好的御厨送去望凌殿，把从前钟粹殿的人手都带回御膳房。”
方才苏子尘看着顺妃一脸真挚的样子，并没有将原本计划好的事情说出来，如今得知了事情真相，自然还是要按计划行事的。
“是。”
小豆子应了一声，也便紧跟着苏子尘朝前走着，低头盘算着该如何将这件事情告诉顺妃，才能让她不起疑心。
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开口之时，小豆子便是忽地发现苏子尘走的方向，似乎并不是回修正殿的方向。
小豆子张了张口，正是要开口说话，才隐约发现这条路，似乎是通往翊坤宫的。
看到这里，小豆子自然是明白，苏子走这条路，到底是想去哪里，想做什么。
因着知道苏子尘想要做什么，小豆子便自然是眼疾手快，轻手轻脚走上前去，将翊坤宫内的灯火点亮，伺候着苏子尘坐下。
“你去把朕刚吩咐你的事情做了，朕在这里歇一会。”
苏子尘静坐在翊坤宫内，环顾四周，那日与九思在此交谈拥抱的场面似乎依稀可见，让苏子尘心中没来由的怀念，闭眼轻轻呼吸，苏子尘似乎还能依稀闻到九思身上的香气。
因此，也便是顿了顿，支开了小豆子，自己独留在这里。
这翊坤宫本是皇后的居所，富丽堂皇，苏子尘还特意新修葺了一下，大体上与钟粹殿很是相似，就连一些细节，也是苏子尘亲自去做的。
这原本应是皇宫内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现如今却是一片死寂，除了几个小奴仆看守之外，连旁的人都没有，冷清的如同冷宫一样。
这就是你的报应。
忽地，苏子尘猛然想起那日在大牢内，苏子笙面目狰狞地看着自己，大笑着说出的那句话。那时的苏子尘似乎并不在意，而今日这个宁静的夜里，却是让他记忆犹新。
或许苏子笙说的没错，今日皇宫内如此冷清，苏子尘连个想要说话交谈的人都没有，心中无聊苦闷，难以排遣，想来这是让他受不了的。
而最让苏子尘接受不了的，是失去之后才明白的珍惜，是那种无力地懊悔，知道无济于事，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之后，才悔不当初的自责。
九思对待自己，原来一直都是用一颗真心的，只有苏子尘，用了虚假包装了的情谊来对待九思，让九思信以为真，一腔孤勇地跳入苏子尘精心编织的谎言里。
如今梦碎了，苏子尘与九思的情谊，也如同那日打扫过的战场一样，早已经烟消云散，什么也没能留下。
苏子尘甚至能清楚的记得，那日九思被自己射中之后的不可思议，脸上的震惊，绝望，到后面的一脸苦笑。
就连倒下的时候，九思也是盯着自己，似乎想从自己脸上看到些什么。
可苏子尘并不能想起来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自己那日究竟是如何将箭射出去的，只那一下，苏子尘心里想着的只有江山社稷，他不得不如此。
九思，或许还活着吧，可那又能如何呢，苏子尘微微叹了口气，胸口犹如压了一块巨石一样，许久都没能透过气来，自从九思失踪之后，苏子尘便尝尝如此。
苏子尘心里也是清楚，依照九思的性格，就算她命大活了下来，也是再也不会提起苏子尘半句，自然也不会重新回来，九思性格倔强，自己把她伤害了那么深，九思断是不会原谅自己。
“尘儿，这江山社稷是祖辈用命换来的，无论日后遇到什么样的抉择，都是要保住这祖祖辈辈守护的江山，保住大商朝的黎民百姓，明白吗？”
苏子尘缓缓在翊坤宫的寝殿内躺下，闭起眼眸，耳边回响的却是先皇对苏子尘所说过的话，在封太子的大典上，先皇是让苏子尘发了誓的。
就连先皇也是如此，匈奴部落曾挟持了先皇最喜欢的宠妃来作为交易，先皇为了边疆百姓的安稳和谐，只能忍痛将那宠妃割舍掉。
这样的牺牲，自从苏子尘身为皇家血脉，成为太子殿下的那一日起，便是和他紧紧绑在一起的，苏子尘也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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