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
岳文帝兴致高扬，这些时日的接连噩耗显然对他来说也是一大打击，楚婳微眯起眼，竟从岳文帝的鬓角看见了一丝白发。
那眼带青黑，法令堆额，好像也没多久时间，他突然间就老了好几岁。
楚婳有些诧异，她一直觉得岳文帝其实对几个儿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在意，否则不会放着东宫之位看着他们争来斗去。
然而这几日的确老得快了些，莫非是帝王喜怒不形于色，她误会了？
她收回目光，坐回位置上。
淑妃面带笑容，让人上了趁热的茶水跟开胃小菜，另令教坊司起带歌舞，“近日有西域的歌舞班子入京，皇上您可得多看看，都是新鲜的曲子，那调子热闹灵活，就跟过年似的。”
“这宫里也好久没有热闹过了。”德妃也帮衬道。
贤妃坐在另一侧，但笑不语。
皇后一去，又有个容妃出头。容妃怀孕的时机太过巧合，其他妃嫔都是又羡又恨。
这会儿岳文帝看见其他人都觉得脑壳疼，而容妃跟宁王与近来发生的事情都没什么关联，还这般的温柔不争，他自然就多宠爱了些。
皇帝多少是自大且冷情的，对德妃的愧疚或许有，但却不会太多。
对淑妃的抬举是看在夜璃渊的份上，但孙嬷嬷的事情一看就是她的手臂，皇帝虽然罚了孙嬷嬷，但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大舒服。
而相比之下，容妃在御史当中，看起来都更像是一股“清流”。
段玥灵看着上面几人说说笑笑，下头歌舞升平，这就凑了过来，轻声道：“容妃今天的服装好像不大一样，看着比以前华贵许多。”
“盛宠在握，自然是如此，”楚婳看她有意交谈，也偏过头低声说话，“她的位分多半是要往上抬了。”
“这容妃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宫里的人斗来斗去，倒让她捡了便宜。”段玥灵是有些不服的，怎么着德妃也给抬抬才对。
德妃生了璃宸哥哥这么好的王爷，这次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着也该抬个德贵妃，正二品下才对。
说话时，夜璃翔正笑着祝贺皇帝喜得一子，“宫里老九也大了，儿子想逗逗他都不成，这下好了，又有个兄弟了。”
岳文帝对他倒是放心，在礼乐声中笑道：“你怎知道就是儿子？朕觉得女儿也不错。”
“公主也可以啊，”夜璃翔眼睛放光，“都是女肖父，公主妹妹要是跟父皇一样英姿勃发，那就是我们大岳皇室的骄傲了！”
这番话将岳文帝逗得哈哈大笑，连容妃也抚着肚子莞尔，“这才怀上，未必就知道是男是女，皇上，安王怎么比妾都要着急？”
夜璃霆也赶紧举起手道：“我我，父皇，儿臣也着急的，儿臣也要妹妹，妹妹比弟弟可爱多了！”
贤王看着他们笑了笑，不置可否。
大概除了夜璃翔跟夜璃霆，其他人也都希望是个女儿不是个儿子吧。
他们这几个皇子，争来斗去已经够难过的了。
楚婳往容妃那肚子看了看，并不显怀，又想想这皇宫里怀孕的难度，不无阴暗地担忧起这个孩子能不能生出来了。
就在这时，段玥灵突然笑道：“你总看着她的肚子做什么，难不成你能看出是男是女？”
夜璃渊也耐人寻味地问她，“婳婳喜欢孩子吗？”
“……”楚婳忙正色道：“生个孩子几乎能要人半条命，我可喜欢不起来。”她是真的不喜欢，比起孩子，她还是更喜欢钻研自己的医术。
夜璃渊似是有些遗憾，拿起酒杯叹道：“是吗？”顿了顿，又继续叹道：“真的太可惜了。”
段玥灵没听见他们说什么，还以为楚婳在说孩子的性别，越发好奇了，“到底是男孩女孩？”
楚婳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左右牵引的不倒翁，又转了回来，“这次刚怀上，谁知道呢？等过几个月……”
过几个月用系统一扫描，那不就知道是男是女了？
谁想话音刚落，楚婳忽然就听到系统一句斩钉截铁的结论。
【系统扫描结果：容妃不具备妊娠反应，子宫内未有受精卵。】
楚婳：“……”
话才说到一半，楚婳就停住了，两眼发直，仿佛被雷劈到了一般，段玥灵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
“嗯，没什么，”楚婳目光一闪，“……你看着点容妃。”
“啊？”段玥灵微怔。
楚婳深深看她一眼，“我有预感，今晚不会平静。”
段玥灵心想这有什么不平静的，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还有人能够对容妃动手怎么的？不过楚婳应该也不会无的放矢。
她想了一想，回头拉拉贤王的袖子，附耳低语一句。
夜璃宸端着酒杯一动不动，眼中讶色一闪，瞥了眼上方温婉含笑的容妃，“无妨，喝酒。”
另一边，夜璃渊方得到消息，脸色就微微变了。
容妃没有怀孕？那太医是如何诊断出的？难不成是误诊？还是……
他心下一沉，抬眸看向淑妃。
“你确定？”
楚婳端起酒杯，余光看见信王似乎正将目光往这里扫，那飘逸的歌舞此刻仿佛也忽然变得凝重、诡谲，一种说不出的危险肆意蔓延。
她让系统再次扫描一遍，而结果仍是一样，并且小七还多给出了一些信息：【检测到容妃腹部夹带胭脂红颜料包。】
好家伙，楚婳嘴角一抽，仿佛不胜酒力似的往夜璃渊身边靠着，拿起酒杯藏住嘴角的弧度，“系统给我的消息不会错，容妃肚子里还藏了红色颜料包。”
两人对视一眼，夜璃渊被凑近的女儿香勾得意识一晃，转而脸色一寒。
容妃这是想干什么？针对谁？不，无论是针对谁，淑妃都逃不了干系。
“这是一场鸿门宴。”
楚婳暗道不妙，他们必须抢在容妃之前反应，最好能够告知淑妃。淑妃是后宫之人，又靠近容妃……
她拿起酒杯，就要起身。谁知身边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夜璃渊竟先她一步站了起来，笑吟吟地对着容妃娘娘恭敬一拜。
众人侧目。
容妃也疑惑地看了过去。
岳文帝笑得正开心，“老四？”
“父皇，容母妃难得有孕，儿臣自然要恭喜于她。”他笑了笑，径自走出桌子，目光灼灼地走向容妃娘娘。
楚婳怔住，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得这么干巴巴地望着夜璃渊，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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