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很大，石壁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十多个小洞，文天佑严格执行了苏冬青写的配方，每种材料完全分开，实验的场所在一公里之外的其他地方，最大程度的避免了意外和失误造成的伤害。
得到火药配方后，太子下令人秘密搜集材料，负责提纯和实验的则都是他的心腹，如果火药真的有苏冬青说的那般厉害，那无意将会成为对付蛮兵的厉害手段，自然要保密。
火药的三种最重要的材料是硫磺、硝石和木炭，其中硫磺可以用雄黄代替，而且含硫的矿石广泛存在，想要获得并不难，木炭本身就很常见，也可以用油脂代替，唯独硝石有些特别。
硝石这种东西其实并不少见，厕所、猪圈这类地方常有“白霜”，经过熬制后就能得到硝石，当初苏冬青初到这个时代，挣的第一桶金便是制硝。
兜兜转转，这几年过去，再次看到地上的硝石，令人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感慨完，苏冬青问道：“听陆景说材料混和到一起都烧不着？”
文天佑点点头，“硫磺我知道，并没有什么问题，不成的原因应该在这硝石上。”
苏冬青蹲下身，察看了一下硝石颗粒，仅有肉眼，感觉有些不大对，问道：“这硝石是哪里来的？”
以文天佑对她的熟识，听到这话就知道不对，“药材铺里得来的。”
早就察觉到七王爷和北方蛮子的蠢蠢欲动，战争的阴影早就露出狰狞的爪牙，太子就让离族的人暗中准备大量药材和物资，硝石也是其中一种，所以听说火药配方里有，就立刻送了过来。
山洞底部没有一丝光，四周立着几个一人高的矮柱，柱子顶端燃着油灯，苏冬青捏了一小块白色晶石投进灯中，灯光晃了一下，白色晶石像是被融化了一般，片刻后成了一小撮白色粉末。
“这是芒硝，是硝石的一种，但却不能做火药。”苏冬青拍拍手，得出结论。
早就猜到这个材料出了问题，文天佑道：“按照你说的，我们找人去老房子还有厕所刮扫，暂时数量还不多，挖盐碱土煮，走的有点远，待他们回来时，就可以再次实验。”
苏冬青“嗯”了一声，道：“我去看看硫磺。”
大周境内有几座活火山，隔几年便有大小规模的喷发，所以对硫磺的认识要早也全面的多，天然硫磺很多，甚至都不用去找硫矿石。
堆积在山洞里的硫磺纯度很高，出乎苏冬青的意料，不过转念一想，太子虽然势弱，但潜伏在暗处蓄力，这些材料并不稀奇，能弄到也很正常。
硫磺味道呛人，苏冬青咳嗽了两声，文天佑立刻道：“没问题我们就出去吧。”
俩人从里面的山洞出来，外头的人竟然一个都不在，苏冬青眨巴眨巴眼睛，刚才人到的那么全，怎么一下就走光了？
见状，文天佑道：“义军的事情繁琐，他们都有事情，不能脱身太久。”
事实上，听陆景说能把苏冬青请来，太子和其他人特意过来相见，现在人见了，自然是想给俩人留个独处的机会。
感觉在山洞里才呆了一会儿，外头好像都黑了，苏冬青犹豫的往外看着，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走。
“天黑了，在这儿歇一晚吧。”文天佑说道。
山上路不好走，回去也不急于这一时，苏冬青也就应了。
山洞另外一侧有小洞窟，里面有被褥，虽然简陋，但在山上过夜也没有那么多要求。
“你在这歇息一下，我去弄些吃的。”说完，文天佑便先行离开。
洞窟里只剩下一个人时，苏冬青稍稍松口气，做事情的时候还不察觉，闲下来和文天佑相处，她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说起来，今天见到曾经熟悉的人，沉寂的往事不由得在脑海中闪现，想到和文天佑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苏冬青精神就变得有些萎靡。
昨天赶路有点急，苏冬青累了，本来想坐下歇一会儿，眼皮却一阵阵发沉，慢慢的歪倒在被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文天佑端着碗进来，就看到人半歪在石床上，山洞阴冷，床上的人身体蜷缩在一起，睡梦中也感觉了那丝寒冷。
文天佑走上前，弯腰，双臂刚张开，将人抱起来，感受到手中那熟悉的柔软，文天佑眼神微暗。
突然换了个姿势，睡梦中的苏冬青不适应的呢喃了一声，身体小幅度的挣扎了一下。
文天佑恋恋不舍的将人放回石床上，一手垫在苏冬青的头下，一手去扯被子。
照不到阳光，被子也是凉的，睡梦中的苏冬青缩的更紧了。
想要去外面端盆火，文天佑刚要起身，手却被抓住了，睡梦中畏寒的人下意识的寻找到了热源，不想松开。
高大的男人身体登时就僵住了，那股力道并不重，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抽出，但文天佑可舍不得。
当初受伤濒死，他终有一念尚存，眼前的这人就是他的执念。
受伤昏迷了一年多，再清醒时他拖着病躯回到梁州，面对这个心心念念的人，文天佑手足无措，他现在的身份靠近这个人都担心会伤害他。
面对苏冬青和壮壮，文天佑万分愧疚，却没有办法给出承诺，战争还没结束，未来尚未明朗，他不想再伤害这两个人。
大手很热，睡梦中的人忍不住紧紧抱在怀中，像从前无数次那般。
文天佑依靠着石床坐在地上，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会惊醒睡着的人，既心疼她，又贪恋这短暂的温情。
理智想要远离，身体却屡屡失控，文天佑闭了闭眼，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那时听陆景说她回村子取粮，想着远远的看上一眼，发现她遇到了危险，登时就忘记了初衷，分别时故意没有要火药方子，为的就是再次相见……
他向来自诩大公无私，特意选择了柳山县做操练地点，就是想要找个堂堂正正的理由见她一面。
堂堂正正？！
曲腿坐着的男人扯出一个苦笑，失去可真是令人惊慌恐惧，战战兢兢，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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