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直吹，面上的热度立刻就下去了，耳朵嗡嗡作响。前面有这么好的挡风人，苏冬青当然不能浪费，整个人缩在文天佑背后，登时便觉得世界安静了。
走了一会儿，苏冬青感觉前面的人好像有点不对劲，身体一直紧绷着，僵硬的像块石头。
本来不想多嘴，毕竟俩人现在的身份有点尴尬，可是半天之后文天佑一直闭口不言，安静的有点令人不自在。
着实不能忍受这种莫名的煎熬，苏冬青开口道：“怎么了？”
这一问，面前的人身体绷的更紧了，苏冬青都怀疑自己一指头戳过去可能会骨折。
半天，暗哑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刚才，你不生气吗？”
原来就是这么点事儿啊……
苏冬青眨巴眨巴眼，不在意的道：“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他们脑袋里想什么，看什么就是什么，与我没有关系，不生那个闲气。”
沉默良久，文天佑开口道：“等到战争结束，如果、如果我还活着，一定上门负荆请罪，还你清誉……”
对着天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苏冬青幽幽道：“那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这条命。”
一定的，男人在心里坚定的想着，不但我自己，我还会保护你和孩子！
在雪地上跑了约莫一刻钟多点，柳山县再次出现在眼前，下午刚经过时，苏冬青还一满心怀念，现在瞧着汗毛直竖。
离县城边缘还有一里地左右时，文天佑下马给战马四蹄包裹上厚布，然后两人一马悄无声息的围着县城跑了一圈，在柳山县北边发现了深浅不一的脚印，多的令人头皮发麻。
文天佑俯身察看，脚印很大，约莫有一尺多深，有一些脚印最底部被吹过来的薄雪覆盖，只是淡淡的一层，脚印只有从北到南的方向的。
“这是靴子留下的印记。”苏冬青小心的在旁边平整空白的雪地上深深踩一下，然后小心的拔出腿，她留下的脚印和这些完全不同。
村民大都是布鞋，蛮子大都穿的是靴子，脚印和底部差别很大。
文天佑低头认真察看地上的脚印，沿着脚印的方向走了半天，开口道：“如果他们没有分开行动的话，人数应该在一千一到一千五之间，脚印很新，留下的时间不超过一天。”
“他们都没骑马，悄悄潜进梁州是做什么？”苏冬青皱眉问道。
文天佑摇了摇头，心头却一沉，至今为止，义军并没有正面同蛮兵冲突，一直以来的首要任务就是监测蛮兵动向，没想到在他们的防范下，还有这么多漏网之鱼。
苏冬青不知道男人心中想什么，自顾自的猜测道：“梁州和铁兰打的不分胜负，有杨老将军在，他们不敢妄动，这么一小股队伍冒着被围剿的危险来梁州，肯定不是为了杀人，是来获取什么情报吗，还是同什么人碰头，要是蛮子跟大周的人勾结，应该不会弄出这么大阵仗吧……”
这些人的目的实在可疑，一时半会找不到头绪，俩人顺着脚印再往北走，走了约莫三四里地，到了一片断面的山坡，山坡处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山洞，这里遍地都是脚印，把雪都踩没了，那些人应该在这里活动了一段时间。
文天佑去山洞检查，里面火堆留下的灰烬厚厚的一层，明显有不少人活动的痕迹，但是都被人为处理过，乱七八糟的看不出什么线索。
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的县城，文天佑陷入沉思。
这些蛮子是经过这里，还是目的地就是柳山县？如果柳山县是目标，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来要夜探县城才能知道更多。
打定了主意，文天佑转头看向旁边的纤细身影，不等他开口，苏冬青道：“你要去县城？”
文天佑点点头，“不论蛮兵是路过这里还是要停留在此，这个大患绝对不能留下，我一个人不会贸然动手，先去探探情况。”
他这样说，苏冬青就知道这次肯定不能带上她。
没想到文天佑竟然开口道：“时间有点紧，不能送你回去，一起去县城。”
苏冬青愣了一下，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抬头看了看天色，残月光亮淡的只剩下个影子，距离天亮好像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俩人再次上马，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县城，将战马引进城墙外面的墙洞，文天佑和苏冬青借着夜色的掩护进了县城。
想到黑暗中隐藏着的一千多个蛮兵，苏冬青心中的兴奋甚至碾压了害怕，随时做好被发现就跑的准备，反正那些蛮子也没有马，拉开距离一定会脱身。
在县城外面观察时觉得里面一片安静，进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首先裹着雪的寒风的鼓噪声就不小，其次还有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吹的四处飞扬，时不时就有乒乓的声音，脚踩在雪上的声响完全被掩盖了。
沿着进城脚印的方向继续寻找，俩人在街道两边的房屋铺子下行走，利用建筑的阴影藏身，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半条街。
突然，前面的文天佑停下来，苏冬青跟的紧，差点撞上他，心一跳，男人回头在她耳边低语，“就在前面，你留在这等我。”
苏冬青往前看了看，一脸茫然，没有亮光也没有声响，蛮子在哪儿？
没有把她就这样丢下，旁边是个被劈开的杂货铺子，文天佑把苏冬青塞在铺子里面靠墙的柜子下面，给了她一把匕首和一个火折子。
“只要不发出太大动静，呆在这里不会被人发现的，就算是被察觉，我也会立刻赶过来带你离开，别怕。”男人的脸隐藏在一片漆黑中，明亮的眸子闪闪发亮，“坐下，蹲久了腿麻，我会尽快回来。”
苏冬青坐在冰凉的地上，心脏“咚咚”跳，攥紧手里的东西，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曾经熟悉的温柔。
黑暗中，头发好像被轻轻抚了一下，力道轻的像是被风佛过一般。
苏冬青身子一颤，再抬头时，眼前的那双眼眸已经不见了。
低下头，苏冬青开始在心里数绵羊，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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