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纯洁无暇，手指捏他脸的时候，是细腻柔软的感觉。
慕岚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僵住，鹅毛大雪从眼前纷飞，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忽然就被什么东西填充得满满当当的。
他也扬起手，去捏她的脸蛋。
“谁教你的？”他喑哑道。
“你想知道吗？”江满月靠近他，笑容灿烂。
他的目光看过来，“你说吗？”
“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考虑告诉你。”她偏过头，眼眸弯弯，脸上都是放肆的笑容。
慕岚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四季常青的花香和温柔，那样的光亮，驱散了他眼底的灰暗，把满世界的阳光都带给了他。
“什么要求？”他目光灼灼。
“你闭上眼睛。”
“嗯？”他不解。
江满月抓住他的手臂，微微摇晃，“快闭眼，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她眼底的纯净与柔软让他动容，可他最终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手上沾满的鲜血就像一座血色的囚笼将他的灵魂囚禁，他走不出去，只能忍受着命运的吞没，最后凄惨的死去。
可他还是不忍心让她失望，不想看到这双清亮的眼睛暗淡。
他轻轻的点头，“好。”
下一秒，他已经慢慢地闭上了双眼，眼睫毛很长很卷翘，覆在他的眼部，投射出好看的弧形阴影。
此时，江满月动情的看着雪色里的男人，只觉得月色和灯光交织擦过他清冷的侧脸，他是那么的令人沉醉。
闭上眼，眼前的黑暗和光影都被隔绝在外。
他孤独的立于这风雪里，耳边是女人清浅的呼吸声，和那狂傲的风声。
他的世界，一片死寂的安静。
可偏偏，一颗心都开始有力的跳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在漫长的安静里，他听到了她轻轻的声音。
“阿年，睁开眼吧。”
他倏地睁眼，所有的光线和景象都如潮水涌入眼前的视线，他看到她，整个人都狠狠地怔在原地。
江满月脸上依旧是温软甜蜜的笑，她的手里举着一个红包，红包的鲜艳颜色衬得她的唇有些发白，她的眼睛，有些红红的。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那样鲜艳刺眼的红，铺满了他的所有视线。
“阿年。”她郑重的把红包递到他冰冷发僵的手里，音调沙哑，“新年快乐，愿你从今以后所有心愿都能够实现。”
慕岚整个人都沉浸在空白里，瞳孔一缩，茫然无措的，手里的红包却被他用力的攥紧。
她柔软的话语划过他的耳畔，风雪声在一刹寂静，他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
“为什么要送我红包？”慕岚的唇发白，他攥紧了红包，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她说：“因为是新年啊，希望你新年快乐！”
慕岚静静地看着她，低声说：“谢谢。”
“我不知道要送你什么礼物，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送你一个红包，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应该会喜欢的吧？”她仿佛没看到他的别扭和不自然，她说着就弯着眼，笑了起来。
他说。
“喜欢，这是我这么多年里收到的第一个新年红包。”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磁性，江满月却听出了一丝酸涩和落寞。
这么多年啊，这居然会是他收到的第一个新年红包？
他……的父母就没有给过他红包吗？
诚然，他是没有的。
回慕家前没有，回慕家后慕夫人会给，可他不会要。
因他觉得虚伪。
江满月这一个红包，彻底把他拉回到过去那段遥远的岁月里。
这鲜艳的红，温暖了他前半生的冰冷。
他觉得，手心有些湿汗。
女人露出了一个忐忑的笑容，眼睛明亮得如同清澈的露珠坠落枝头，在这寒冷的夜色，显得极美。
“你不要难过啊，以后我每年多给你一个红包好吗？把你三十年缺失的红包和祝福都加倍的奉还给你，如果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夜风吹得她手指麻木，脸色明明那样惨淡，可眼底却弥漫开绚烂如星光的笑容。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安慰，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寒冷的夜里。
慕岚的心陡然就软成了一池的春水，在这寂静的夜色里静静的流淌。
长久的沉默里，他僵硬的伸出手，慢慢地摸了摸她的波浪卷发，唇边凝起缥缈虚无的笑。
他说：“好，我不难过。”
从前或许会难过，可如今不会了。
因你说，你会把加倍的红包和祝福给我。
我还要难过什么呢？
“那你不打开看看？”江满月在一边怂恿。
慕岚小心的收好红包，珍而重之的放在西装的口袋里。
那里，是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他想要这颗心感受到这红包的温度，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气息。
他要把她的气息镌刻到生命里。
他，会好好的把它放在心上。
“没必要了。”他捡起地上的衣服，拍掉上面的一层霜雪，又为江满月披上去。
江满月眨眼，“为什么没必要？”
慕岚拉住她冰冷纤细的手，举步走向远去。
昏暗的路灯，遮不住他眼底的情意涌动。
江满月和他走了很长一段路，她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可很久很久以后。
他沙哑的话语和狂妄萧飒的风一起卷过。
她的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
“我知道，你给的，一定是最好的。”
猛然间，江满月猝不及防的看向他的侧脸，他们的身后是空荡的长街，她望着他这一秒，却总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虚无。
我知道，你给的，一定是最好的。
她的心，蓦地撕疼，眼眶泛红。
这一幕太过深刻，以至于很久以后，当慕岚和傅庭凌生死谋杀的时候，她会不顾一切的追随他而去！
因为这个孤单冷漠的男人，他说，她给的就是最好的。
她的爱，从来没有被人善待。十年虐爱，已经干枯成灰。
可是慕岚把她的爱，小心翼翼的放心上。
她给的是最好的吗？
还是……他阴暗到没见过世上的最好，所以……把她的好，当成了最好？
“阿年。”她拉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了？”他问。
她的眼里带着泪，像琉璃一样清澈。
“我手冷。”她沙哑的道。
慕岚瞳孔里流转着温润的光，他低眸，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已经小心的捧住她的，轻轻地捧起，唇齿间呵出热气，为她暖手。
江满月觉得自己的心要化了，被一种滚烫的热度灼烧着，这凛冽的寒冬都变成了春天。
他是温暖的光。
他是初春的风。
他是寒夜的星。
他。
是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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