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程珍珠把午餐放在两夫妻坐着的长桌上，双眼斜睨着柳燕，面带轻蔑之色：
“我说大婶啊，女子能参加科举考试这件事，你别不是没听说过吧？
“府城有女秀才，还有女举人，甚至有女进士。
“县里有个女县令，那是官，比女进士还要厉害呢。”
女县令和女进士，柳燕当然知道。
正是知道，她越发恼怒。
凭什么女人能当县令进士，她的绣花枕头夫君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不识字的她，根本没有想过，她读了书也许能参加科举考试。
她盯着程珍珠，恨恨地道：“你天天抛头露面，别嫁不出去！”
程珍珠嗤笑了一声，不客气地说：“我考科举考中了，你可别哭哭啼啼地说我舞弊。”
她认识蒋宁：“老师，你怎么娶了个文盲？”
蒋宁咳了一声，尴尬地道：“她是我的妻子。”
他即生气程珍珠和柳燕斗嘴，又生气柳燕丢他的脸，可程珍珠是程玉夏的小姑，柳燕是他的妻子——他想到这里，隐蔽地瞪了柳燕一眼。
你怎么不安分一点？
柳燕见状，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霍然站起来，跑出食堂。
身后，程珍珠嘲笑道：“老师，你的老婆气跑了，你还不追上去？”
柳燕以为蒋宁会追上来，殊不知，蒋宁说：“她又不是小孩子，能自己照顾自己，用不着我追上去安慰她。”
程珍珠笑了，近乎恶意地道：“老师，你真无情啊。”
柳燕只觉得一股怒气从胸膛中冲上脑门，把她的脑子都煮得沸腾了——什么叫她又不是小孩子，什么叫真无情？
可恨的蒋宁，任由她被村姑奚落！
该死的蒋宁，把她带到乡下来，是打着羞辱她的注意吧？
柳燕一时想回到食堂质问蒋宁为什么，一时又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她不想回庄子，哭着跑到了镇上，想回县城。
镇上也是陌生的，柳燕茫然地四顾，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她想走去县城，看到地面，又嫌走路太慢。
可她到底是要回去的。
柳燕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朝着大路走去。
她以为她记得路，殊不知，她走的不是回县城的路，而是去隔壁镇的路。
隔壁镇在山里，路边的民居越来越少，行人也越来越少了，柳燕觉得不对劲，转头往回走。
路边住着一户人家，门口种着枇杷，一个妇人正在门口扫地。
她走了过去，问道：“我要去县城，往哪里走？”
那妇人看了看她没有打补丁的衣服，指着临水镇的方向说：“去县城要走那条路。”见到柳燕额头有汗，她道，“你要不要喝口水？”
柳燕不仅想喝水解渴，还想上个茅厕。
妇人给她指了茅厕。
那是真茅厕，里面有粪坑那种，一推开门，蚊子的嗡嗡声便充斥耳畔，臭味浓郁。
柳燕关上茅厕门，想念程玉夏家的抽水马桶。
院子里，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走了出来，打着呵欠说：“姐姐，你弟弟我娶不到媳妇，家里没有人做饭，快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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