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龙飞心口颤了颤，连忙应下，“是，属下明白了。”
“做得干净点，再出什么意外，你就去陪他。”
“是是是……”程龙飞后背心已经被汗湿，萧成皎的眼神实在阴沉，突然间他发现自己似乎再也没有下船的可能了，否则只有一个死，也或许即便不下船也活不长久。
这样的认知实在恐怖，程龙飞深深打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太可怕了。
在夜卿忧因为建立新外交事情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夜尊和云集的联姻事宜竟是已经落成了。
礼仪部部长胡中冀拿着鲜红的文书来找她签字，这字一签，就算是两国正式达成了协议，选个良辰吉日一起召开新闻发布会，公之于众，再挑个好日子举行联姻仪式，就算是完成了，她和迪马尔也就成了法律上的夫妻。
夜卿忧握着笔的手无端抖了几下，不动声色的藏在广袖下，迟迟没有动静。
“陛下？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前所有的流程都是陛下亲自过目的，如今只是最后一步，陛下签个字就行，稍后礼仪部会给云集礼仪部发放国书，商讨发布会时间，再确认仪式的时间，陛下要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妥当，我再回去和大家商讨商讨。”胡中冀脸上笑开了花，他就喜欢办这些事，里面的油水多得很。这事也没有什么难度，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只需要按照流程走就是，想想都美，一点没发现夜卿忧的挣扎。
之前的联姻文件确实都是夜卿忧亲自过目签字确认的，还有什么吃饭，交流，促进感情，也都全程参与，那时候她不放在心上，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是个过场而已。
可如今，突然就定下来了，不是一句话就能否定的可有可无事件，她胆怯了。
真的要和那个人共度一生吗？
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挣扎纠结和排斥藏好，平静的问，“其他国家有什么反应？”
胡中冀没做他想，老实回答，“来联姻的国家一共有十八个，人员有二十多个，我们根据国情和世界影响度进行了初步筛选，排除了八个，剩下的十多个着重调查了联姻本人的情况，其在国家的影响度和自身能力是着重点，又筛选了出了八个可行的。前段时间，八人先后来访了夜尊，可那时候夜尊是多事之秋，陛下一直忙碌，除迪马尔王子外的人并未久留，我们根据本人的诚意，最终选定了云集王子。云集王子如今一直在夜尊做客，我们也和云集国内部就行了沟通，双方都有意愿，也都很看好，迪马尔王子和云集国主都已经签字，只差陛下了。”
夜卿忧握笔的指节白了一分，被衣袖遮挡，垂下眼皮，僵硬的动着手腕，逐渐移向文件。
其他人看不出夜卿忧的异样，史官却看得分明，心下万分疼惜，“陛下，这事可以多考虑些时日，不用急在一时半会。”
胡中冀急了，这不是给他使绊子嘛，“大管这话就不对了，联姻是好事，自然越快越好，而且，发布会时，会宣布降低我们和云集贸易的关税，还是终身制的，我们夜尊和云集的贸易往来占全国百分之八十，在原本关税上降低两成，我们能省多少，大管比我明白，这时候可不能犯糊涂。”
史官鹰眸微眯，看着胡中冀带上了冷意。
胡中冀浑身一哆嗦，不敢和史官对视。
夜卿忧却想着，原来自己的身价是两成的关税，听起来也挺值钱的。忍住心底极力想要爆发的悲凉，看向史官，“没事，早晚都要签的。”
史官张张嘴，终究一句话都没能说出。
龙凤凤舞的三个字跃然纸上，夜卿忧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浑身都在发软，打发走胡中冀，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双目空洞。
“陛下？”史官担忧的唤了一声。
夜卿忧冲他苦涩一笑，“史官，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当女王？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我做得却像上战场一般如临大敌，联姻嘛，皇室谁不是这么过的，有什么好矫情的对吧？”
史官抿着唇，良久才出声，“陛下，我们去演武殿吧。”
夜卿忧挑眉看他，“你和我练？”
史官微微蹙眉，下了很大的决心，“好，我陪陛下练。”
夜卿忧勾唇笑，知道史官是想让她发泄，正好，她也想试试史官的身手，欣然同意。
演武殿，不过三分钟，夜卿忧就绝望了，她在史官手里，过不到三招，还都是在史官只防不攻的情况下。
回想以前每次她提议和史官切磋，史官都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蔑视都会被她自动忽视，羞耻感油然而生，行吧，她确实太自不量力了。
就是想不通，同样是人，也同样都混过战场，同样每天都埋头在文件里的人，史官凭什么比她厉害这么多？
是现实对她的歧视吗？
夜卿忧……
算了，认命吧。
被打击过后，心里的压抑倒是散去不少。
入夜后，阴暗的巷子里，苏俊中瘸着腿，捂紧血流不止的胸口，拼命往外狂奔，偶尔闪光的亮光，将他苍白的脸照亮，满脸都是绝望。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他能听到扳机扣动的声音。
“噗……”子弹穿体而过，苏俊中停下，垂头看着被穿透的胸口，双眼逐渐涣散。
失去意识前，看到巷子口，一道人影，逆光而来。
那是谁？
再次醒过来，四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睁开眼，适应了许久，才适应刺眼的白光。
这是一间简陋的屋子，四面都是白墙，除了头顶一盏晃动的白炽灯，就只有身下的一张单人床。
伤口的疼痛提醒他，这不是梦，只是，他为什么没死？是谁救了他？这里又是哪？
“醒了。”
不辩年龄雌雄的声音在房间响起，苏俊中一惊，四下张望，才看到脚对着的墙面，有一扇窗，窗户旁站了一个人，一身黑色风衣从头罩到脚，看身形，似乎就是昏倒前看到的那人。
“是你救了我？谢谢。”
黑衣人声音虽分辨不出雌雄，但带着不屑和嘲讽却是显而易见，“你的谢不值钱，救你是有所图。”
苏俊中觉得真有所图他才放心，嘲讽和不屑不重要，“你救我一命，我欠你一份情，只要不违背道德，不触犯律法的事，我都能替你做。”
黑衣人没有多言，只留下“养伤吧。”三个字径直离开，从始至终，苏俊中都没看见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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