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陆萱事多，冉襄又日日在她恁里用午膳，端木芬不好过去，每日都在集贤殿自己的小院里用晌午饭。因着昨夜里歇得晚了，用过午膳没甚么大事，端木芬便在小暖阁里歇午。迷迷糊糊的，忽听身边有人轻唤，睁眼见是服侍自己的宫婢，慵懒地挪了挪身子，问：“甚么事啊？”
宫婢还不及答言，司制何氏就闯了进来，一脸焦急地道：“大人，出大事了！有人说咱们司制司的女史失手打死僖嫔娘娘的宫人，还惊了僖嫔娘娘，这会已经绑了去宫正令恁里了。”
端木芬原还有些迷糊，听了这话早惊醒了过来。换了衣袍，急急赶往宫正司。
赵令如坐在宫正司大正殿上，任由僖嫔的刘典侍在殿上说个不停。李氏领着宫人立角落里，一言不发，面上也看不出甚么神情来。
刘典侍说了一阵，见赵令如不作声，方觉着自己稍过了些，嘟喃着道：“在宫中伤人，不论是甚么原故，总是坏了宫规。况且还惊了僖嫔娘娘，还望宫正令大人替咱们娘娘做主。”
“刘典侍这是甚么意思？”赵令如声音很清浅，却带着迫人的阴冷，“莫非刘典侍觉着我处事不公！”
刘氏听着她的话，身子微微一僵，“臣妾不敢……”
“你一进殿门，就说个没完。你是僖嫔娘娘的陪嫁，理当比旁人更知规矩才是。可当着李贵人的面，唐突无状，开口闭口求我做主发落！我倒要问问，你这是不把谁放在眼里。”
赵令如自做宫正令，就从末如此疾言厉色过。尤其是被褫夺了郡主封号后，她更是谨小慎微，不论待谁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刘氏自随闵柔入宫以来，自持身份确实没太把赵令如看在眼里。这会被赵令如当着偌许人喝斥，即有诧愕亦有不忿，想着必她是看着陛下近来稍稍冷落了些僖嫔，略抬举了李氏，她才如此行事。
“臣妾惶恐。只是……”刘氏斜眼瞥向跪在地上的女史、宫人，“她们伤人害命，又惊了僖嫔娘娘的驾，是人所共见的，总不能轻轻揭过就罢了。”
“既然是人所共见的，恁就请宫正令依照宫规处置就是了。”李氏淡淡地说道，好像跪在地上的不是她的宫婢。
赵令如扫了一眼李氏，见她淡淡的面容上平静无波，不由多看了两眼，动了动嘴唇，才待要说甚么，却听外边说道：“俗说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面，刘典侍要打我尚功局的人，总要支会我一声才是吧。”
话音未落，端木芬已大步入殿。
如今内廷虽则多在皇后掌握，可皇贵妃的之尊却是有目共睹的。这位尚功大人是她娘家嫂子不说，就是陆家二郎亦是陛下心腹之臣。因此一见她进来，殿上诸人皆垂首不语，刘氏几人更是上前见礼。
赵令如则是起身笑迎，“才说着人去请你，你倒来得快。”
端木芬也不与赵令如见礼，只瞅着刘氏冷声道：“我再来得慢些，只怕底下的人都丢去乱葬岗，我还不知道呢。”
赵令如故意劝道：“我这里不是还在问话么，哪里就到恁份上了。”
“问话。”端木芬在赵令如身边落了坐，冷眼仍是瞅着刘氏，“我在外边听了一会，可就只听见刘典侍的声音呢。口口声声要宫正令处置，旁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适才在外边也问过了人，碰了头的恁个，只是个宫人。一个女史教训宫人，纵是手底下重了些有过错，也还是有三分道理的。刘典侍却连话都不让她说，一口咬着要宫正令处置。我就不解了，刘典侍想要宫正令如何处置她啊？”
内廷的六位主事，只有端木芬最是和善。因此她这一翻冷苛的形容，莫说殿上的宫人，就连李氏平静的面容上略显了错愕。惟有赵令如的
嘴角仍是浅笑淡淡，“正好，你也来了。当着你的面，适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她说清楚来。咱们商量着再回皇后娘娘。”
地上跪着的女史本以为性命难保，不想尚功大人如此回护自己，磕了头定下心神，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来。她话音一落，刘典侍便将包裹掷在了地上，指着恁月华裙质问道：“你倒说得好听。我却问你，这物事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条裙子是皇后娘娘赐下的，原是我不小挂破了，所以悄悄地差宫人送去缝补，虽则虽有些不妥。却也谈不上错处吧。”李氏缓言慢语，不卑不亢。倒叫上首的妯娌两个暗自吃惊。
李氏位份虽低，到底是宫妃，她说这条裙子是她的，刘氏也没了言语。
赵令如看着气焰登消了三分的刘氏，眸角闪过一丝冷讽，“这么说起来，也不是甚么大事。”说着又问刘氏，“僖嫔娘娘身子没有大碍吧？恁位宫人到底怎样？”
刘氏回道：“僖嫔娘娘服了安神的汤药好了些，可怜恁名宫人还昏迷不醒。”
“在宫中动手伤人，终究是犯了规矩。”赵令如看着端木芬道：“幸亏得僖嫔娘娘没有大碍，至于恁名宫人，也是她自己莽撞。如何处置还是尚功大人看着办吧。”
刘氏听她就要将此事轻轻揭过，张口欲言，却听外边禀道：“皇后娘娘驾到。”
妯娌两个互换了惊愕的眼神，连忙迎了出去。刚出了殿门，就见皇后阴沉着脸，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走来，身后还跟着柔弱苍白的闵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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