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伏天,就是连着半月多的阴雨,灼热的暑气被浇得一丝不剩。排云殿坐落岛上,更是凉意森森,早起晚间都要着一件夹衣了。而葱郁的山木被氤氲的雾气笼罩,越发似蓬莱仙境了。
冉襄原就是个散淡的性子,喜好寄情于山水之间。当初在封地他时常邀约仕子,拣一景色秀丽之处,或清淡或做诗填词,自回了京,他就再不曾过了这样悠闲的日子。华阳宫不比禁苑森严,左近又有皇家囿苑,虽是荒芜,然将几处紧要的地方收拾一下,还是可以的。况且,冉襄只是寻地呤诗作词,倒不用再进甚么飞禽走兽,以供围猎。
可惜这样的清闲日子没过两天,又生出了事端。
之先冉襄着皇后查处内库的账目,内府的尚家抱了一堆糊涂账来糊弄,满嘴里都是艰难。兼之皇后又问了几句不着谱的话,他们越发把皇后看得轻了。谁也没有料到,皇后查得不耐性子暴躁起来,也不查账目,不问缘由,直接着令赵令及带了亲兵就往内府官员家中查抄。
市坊间有这么句歌谣——房新树小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司。
皇后这么一抄,内府十有七八的官员都罢官免职。一时间朝野哗然。尤其是户曹的官员,颇有些唇亡齿寒的意思。因此上,他们皆往华阳宫来求情,偏皇后又不予理睬,还令内侍将几位三品大员给撵出了宫门。
如此,更是激起朝臣的愤怒,他们竟邀约着往勤政殿静跪哭求,以至于声震阙庭。
其时正值晌午,陆萱和冉襄刚用过了午膳歇午,谭新京就报了进来,冉襄不及听完了,已经刹白了脸色,怒声道:“她真真是不叫人省一点心,查个账怎么就闹到了这步田地。”一面说,一面就宫婢拿袍子来。
陆萱挺着大肚子拦道:“陛下,依臣妾看,这事陛下还是回避的好。”
“你要朕回避?”冉襄瞪大了眼睛,青着脸色道:“这个烂摊子,谁来收拾。”
陆萱却不紧不慢地道:“陛下,谁人不知内府上下,视中饱舞弊,如奉明言。先帝在时,因护着三殿下,不想查。如今,陛下即下狠心查,就不得退步。陛下只想,皇后娘娘不过免了几人的官位,何至一殿朝臣都来跪谏!娘娘此举虽不是妥,却也着了刑曹、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彻查后再定罪。如今结果还没有出来,朝臣们就到陛下跟前来逼宫。陛下倘或去了,臣妾倒是问陛下一句,是答应放人呢?还是向着皇后娘娘?若是放人,往后内府司的账就不用再查了,而且,陛下君威何在?”
冉襄迟疑了,“可是,就由着他们闹去么?”
陆萱一笑,“陛下只管往西苑行猎,这里的事交给臣妾便是了。”
冉襄瞅了眼她的肚子,不放心地道:“你身子这么重,倘或有个好歹……”
“陛下。”陆萱掩嘴笑道:“臣妾不过去劝一劝,又不是和人动手。又有甚么要紧的,况且御医也说产期将近,要臣妾多走动走动才好。”
冉襄仍是不放心,“你也知道产期将近,真要有一点闪失,可怎么好。”
陆萱想了想,道:“如此,臣妾陪陛下一起过去,可好?”
冉襄是个软和仁懦的性子,听说朝臣在勤政殿前跪谏,心里其实早慌得没了主意。听陆萱这么说,想了想终还是点头。
陆萱一见他点头,便叫秋砚,“你去请陆将军过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关大木肯定是往勤政殿去了,皇帝不带个领兵的过去,气势上不免弱了些。
秋砚领命而去,陆萱便和宫婢一起替冉襄换了龙袍,她自己也换了身月白缎地团暗花的襦裙。一时,陆苰夫妻赶了过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登船往勤政殿而去。
听说朝臣们在勤政殿前跪谏,皇后不免有些慌了神,叫了长公主和赵令如来商量,急得直埋怨赵令如,“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这会子可怎么收场!”
赵令如倒是气定神闲,“皇后娘娘且由他们闹去。待三司查出了罪证,看能跑了谁!”
皇后冷声叹道:“查出罪证,哪有这样容易,这又不是三五日就能办妥的事。”
长公主想了想道,“不然,且放了恁些人。待握有了罪证再拿人不迟……”
“不行!”赵令如疾声喝断,看了眼她母女二人的神色,叹声道:“因着皇后娘娘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所以他们才这样闹了起来。现下,咱们非但不能退,还要更进一步才是。娘娘年轻不知内府的事,长公主还不知道么!因先帝爷护着,他们胆子比天大。早几年先帝也曾想查一查,可才开了头,就查不去。为甚么?内府的账根本就是一团乱麻,又牵扯着众多朝臣。所谓挖起萝卜带出泥,认真要查,最后多半是不了了之。所以咱们要绕过内府的账目。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内府历来都是亏空么。恁咱们就问问,都亏到恁里去了。这会子恁些朝臣还未明白过来,只怕牵扯上自己,因尔才跪谏求情,娘娘和他说说清楚,他们自然就散了。”
皇帝让赵家帮着长公主查内府的账,明摆着是想隔山观虎斗。赵家帮不好,不帮也不成。所以赵令如才想出这个法子。头一件,皇后把朝臣都得罪完了,以后她能靠的就只有赵家。二来,陆渊无非是想把住内府这个钱袋子,可现下的内府,没有一个是他的人。所以才要狠闹上一场,空出位置来,才好安置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绮户朱阁请大家收藏:(www.jakxs.com)绮户朱阁就爱看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