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如叹声未了,忽想起件事来,问温老姆道:“岳安琴呢?她怎么没来?”
温老姆呆了一呆,回道:“今朝府里都乱成了一团,哪个还能记得她。”
“你着人去和她说一声,让她明朝一早就过来。还有,”赵令如说着忽停了下来,手指敲着案沿,沉吟了好一会,道:“你从旧宅出来折去长公主府。”边说,边瞅了瞅窗外,令温老近前,在她耳边一阵低语。
温老姆边听边点头,待她说完,恭身退了出去。
秦慕玉笑道:“果然是老天帮忙,如此一来,再自然不过了。”
赵令如挑着嘴角冷笑,“不过装个样子,骗骗外人罢了。现下叫我不放心的是,芬儿和老公爷说了甚么!”
巫盅事了后,天统为了补偿周得韬,晋他为奉德公。虽说女儿不在身边,他呢也只一个闲差,可多年的关系盘根错节,不论是在朝中还是军中,威望都还是在的。
看着他好似是一颗弃子,可用的好,也用一颗定局的棋。
赵令如只是想不明白,端木芬会如何落这颗子。照理陆茜对周家应是心怀忌惮的。再怎么说,周又宜也是前太子妃,肚子里又有个孩子,是个女儿也就罢了,若是个儿子,周家真的甘心将恁把椅子拱手让人?
端木芬却光明正大的找上门去,就不怕陆茜心下生隙?现下,陆苰真真能倚仗的可就只有陆茜呢。
再说端木芬回至小院,两个孩子都已歇下了。端木晚则是回来换衣裳吃饭。至于陆涧父子两个还在守灵。端木芬先嘱咐小厨房给他父子准备些点心送去,再服侍了姑妈吃过饭,跟着一起出门。
端木晚道:“你只歇吧。明朝还有的忙呢。”
“不碍的。”端木芬笑道:“天还早呢,到了三更再歇也不迟。
端木芬话是这么说,可又哪里由得她呢。
夜里还坐着的,皆是本家至亲。男人在外边守灵,婆娘们就在里边吃茶说闲话。直到了四更天,端木芬才随便往里间榻上歪了歪,睡了没得一会,青禾、伊儿就来请了。
端木芬一面起身,一面问,“甚么时候了?”
青禾回道:“五更天了。夫人本是说让少夫人多眯一会,无奈侧妃娘娘来了。”
端木芬拿柳木的牙刷子,沾着青盐漱了口,又用冷水洗了脸。便有小养娘捧了妆镜上来,青禾替她挽了个简简单单的翠螺髻,在鬓边簪了朵素银的珠花,耳朵上则是一对南珠耳钉。
平伊儿替她换过了衣裳,又捧了一盅牛乳羹来,端木芬吃了两口,便起身往后花厅去。
厅上,赵令如、端木晚已经陪着陆茜说话了,见她来了,起身的起身,让坐的让坐。端木芬则向陆茜见礼,“侧妃娘娘安好。”
“嫂子快请起来。”陆茜急忙拦下了她,又抹泪向众人道:“老夫人说去就去,我一天的孝敬都没有尽过,真真是白养了我这个孙女儿。”
屋里诸人自是各样开导,端木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陆萱和向诸人哭了一阵,养娘们就来请吃朝饭,尔后便是早起头道香。之后,守了一夜灵的男人们,总算可以歇一歇了。
昨晚上端木芬恁样一安排,今朝府里有序了多,至少看着不会忙忙乱乱的。赵令如、端木芬两个在东厢里起坐——支取物事,答应回话。待忙得停了下来,一看钟,又是近午。早有厨里的老姆侯在外头,只等里边传饭。
端木芬想着事情都理顺了,再则她如今再和赵令如一处坐着,心里总是别扭,昨晚上是走不开,这会能脱开身,她倒宁愿回去吃饭。
才要起身告辞,秋砚来请道:“侧妃着婢子来问问二少夫人,可得空不得空,好一起吃晌午饭。”
端木芬心下深深叹息,还不及说话,赵令如先就道:“你只去吧,这里事情都顺了,不用两个人守在这里。”
“如此。”端木芬压下嘴角的苦笑,说道:“郡主多受些累,我就过来的。”
陆萱的身份不比别个,在花厅里同诸人说了会话,便就回自己屋里去,这会养娘们正摆饭。她坐在榻上,身侧立着个从王府带的女官,嘀咕地说着甚么,一见端木芬进门,忙掩了话头。
“侧妃娘娘……”端木芬身子还没蹲下去,陆萱就叫人拦了,一双眸子斜瞅着低垂的侧脸,道:“我知道,我着人去请你,你心里不高兴。觉着我故意拉拢你给令如看。可你知不知道,岳安琴也来了。”
端木芬猛然抬了头,脱口道:“她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陆萱冷笑两声,“自然是有人叫她来的。”
端木芬哑了声音,过了一晌,涩然笑道:“府里这样忙乱,她倒是一丝不乱。”
“我听说……”陆萱瞅着端木芬的神情,试探着道:“你昨日往周家去了?”
外边的饭桌子已摆好了,端木芬从早起忙这会,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用陆萱让,径自坐在小几前,自己盛了野鸡崽山菇汤,尝了两口,才回道:“是啊。令如寻上长公主帮忙,我自然也要找个帮手。”
陆萱微拧着眉,“可是……”
“你放心。”端木芬淡然道:“周家不会同你争恁张椅子的。”
陆萱的面色僵了一僵,道:“二嫂子多虑了,我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听人这么说,随口问一句。我纵是不信周家,还能不信二哥哥么。我也不说甚么兄妹情深的话。老夫人不在了,周家和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不仅如此,巫盅之祸,陛下能看出幕后黑手,国公爷还能看不出来?不过是没有实证,无可奈何罢了。何况,当日二哥率兵破城的。国公爷心里一点都不恼,二哥会不防着周家?所以,二哥能信任倚仗的惟有我。有了这个前题,我又怎会心疑着你们同周家结交。不过,我提醒嫂子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论二嫂子与他们筹谋甚么,都仔细一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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