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妥娘泪汪汪地瞅着陆蒙,她知道自己不过只是个替身,总觉着时日久了便会有几分情意的,更何况自己都替他养下了庶长子,断没有料到,他舍弃起自己来竟没多大的犹豫。
若不是老夫人拦着,自己恐怕难逃一死了。
至于老夫人,倒不是在意郑妥娘的死活,她只是不能让陆家牵扯进去。现下的形势,太子败势已定。若让知道陆家保下了太子妃,后果不堪设想。再则,就算是救下了又宜,从今以后她也只能躲起来做人,还不如拘禁着,过个几年事情过去了,也许还能做个闲散的宗室。
“走吧。”老夫人冷冷的眸光从赵令如面上一掠而过,“我和你们一起出去。”说着,眸光又扫向二儿子、二媳妇,“这样,你们总放心了吧。”
“老夫人。”陆涧跪了下来,悲泣磕头,“这叫儿子还有何颜面立于世上。”
“不用了。”赵令如道:“我信太子妃。”说完,与端木芬携手出门。
院内火光照天,周又宜立在一队羽林军之后,俏丽的面容在火光的照耀下,艳若桃李,看见赵令如、端木芬二人出来。眸中闪过一丝愧色,可终究只是一瞬时心情,下一刻便令羽林军将二人拿下。
陆苰留在府里亲兵还要反抗,端木芬上前止道:“我随太子妃走一趟,也没甚么大不了得,就不要多添伤亡了。”
“芬姐姐这话说的是。”周又宜道:“只要我和殿下出了城,定然放姐姐回来。现下……”周又宜稍顿了一顿,“时间紧急,还请郡主和姐姐赶紧动身吧。”
二人被羽林军押出了院门,端木晚在后头哭着追喊,“芬儿,芬儿。”
端木芬含泪回头,劝慰道:“姑妈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端木晚又哪里听得进去,跟在后边哭得肝肠寸断,又骂周又宜,“她一心拿你当亲妹子看待,适才还忧心你的死活,你就这样待她么!”
自从成为太子妃,周又宜心里没有一时是不恼端木芬的,可恼归恼,却从没想过伤害端木芬,甚至是赵令如她也没动过加害的念头。她心里再恨、再恼、再不甘,却也明白,这个结局三个人谁也不想的。她偶或给赵令如、端木芬一些小难堪,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赌气罢了。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恼恨也都渐渐淡了。毕竟身为太子妃,要筹虑的事情太多。尤其是皇后话里话外透出要给太子选几个侧妃——今年是大选之年。给自己的丈夫纳小,就算周又宜对冉裕没多少夫妻之情,心里也还是酸溜溜的。可她也明白,太子不比旁人,注定不可能就只有一个妻子。
她本来还盘算着,要挑几个家世显著,性情柔顺的。谁又能想到,竟出了这样的变乱。事情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想护着陆家。可是事态的发展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先是陈道三一出京城,就被陆苰所率的虎贲所擒。之后又有赵令及攻破皇城。现下他们虽逃出了宫,可想要从陆苰的眼皮下出城,就凭这几个羽林军,就算给他们插上翅膀也是妄想。
无奈之下,周又宜才不得不转来陆府,以赵令如、端木芬为质。有她二人在手,陆苰和赵令及谅是不敢乱来。
这会听得端木晚的话,心下五味杂陈。若非生出这个变乱,再过个一年半载,自己还能和她们接着做姊妹。而如今,若太子险胜,陈家怎会放过陆苰和赵令及。陛下胜,自己这不是亡命天崖,就是一世拘禁。
一直以来,周又宜都以为自己对她二人早是无所谓的。不想到得无可退步之时才发现,自己终究还是舍不得。然而,这一世,三人想再叙姊妹之情,恁是痴人说梦了。
身后端木晚尚还在哭骂,周又宜强忍着泪,步子不禁的虚浮起来。
“又宜。”冉裕扶住身子摇晃的妻子,看着她刹白的面色,心疼道:“算了,我出城就擒就是。父皇总不会要了我的性命。”
尽管周又宜从来不给她二人好脸色,可冉裕却知道在她心里,赵令如和端木芬终究是姊妹。现下要她陷二人于险境,心下的苦况不言可知。这一场变乱,已累得周家父子下落不明,冉裕实在不忍心逼她到这样的境地。
说完,便要去解赵令如、端木芬二人。皇后大惊失色,疾声叫道:“裕儿,你疯了么!”
又宜亦从悲凄中惊回了神,陡然拽住冉裕的胳膊,怒道:“你的妇人之仁会害死大家,你知不知道!”
冉裕待自己的心,周又宜一直都很明白。她只是没有料着,到了这个境地,他竟还顾着自己伤不伤心,难不难过。忍了又忍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跟在后边陆蒙傻了似的看着他们二人,他和又宜青梅竹马,这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又宜了。此时,她口中虽在骂人,可眸中满满的全是关切。
“可是……”冉裕叹息道:“就算咱们出了城,又能怎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们能跑到哪里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你都不知道么。”周又宜冷声道:“你现在俯首就擒,就甚么都没了。”说着,拽着冉裕大步往外行去。
史得禄、乐于时几个在羽林军刀剑的威逼下,缓缓打开陆家的朱红大门,然而谁都没有想料到,关大木竟在门外侯着,他身后立着百余名气势如虹的虎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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