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芬被薄荷的清凉气息一熏,总算回了神,见面前都是担心的面庞,尤其是姑妈,眉眼间的担心看得端木芬心头一阵发暖,且又愧疚。当下敛了伤心,反握住姑妈的手,淡笑着宽慰,“姑妈,我没事的。”
端木晚深知赵令如的性情,侄女托她去求情,恁简直是痴人说梦话。且慢说赵家现下情势只能自保,就是赵家风光之时,赵令如也要衡量衡量利弊再行事。怎会凭着小女娘之间所谓的姊妹情份,就随便开口。
也就只有自家的侄女,才会这么实心肠。这也难怪,二郎处处护着她,外头的肮脏事,一个字也传不到她耳朵里。府里有二郎压着,谁都要让着她三分。
就是西院的老姆、养娘,也未必多怕她——端木芬进门这么久,恁些人也都摸清了她的脾性。少夫人固然是精明,却是个软心肠。查出来又怎样,许多事求一求情也就过去了。譬如旧年小倌生病,恁么大的事,少夫人不也是不了了之么。
倒是二郎动不动就使板子,又把妻子护得眼珠子似的,底下人这才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不敢有半点逾越。
“你呀,就是心太实了,太顾念情份了。”端木晚叹道:“说起来,你和萱儿也谈不上甚么情份。况且她好歹是玉牒上记了名的侧妃,哪里恁么快就要了她的命。你何苦跟着瞎着急。”
端木芬低垂着头,“是侄女太欠考量了。”
端木晚虽有一肚子的教训,可看她这副神情,话到嘴边终还是咽了回去,叹息着安慰,“旁人说了甚么,你别太往心里去。咱们但求问心无愧,管旁人说甚么。”
侄女回来的时候,脸色刹白,端木晚不用问也知道定是赵令如说了甚么过头的话。这孩子心思单纯,不论甚么人、甚么事都愿意往好处想去。却不知这世上大多的人,是只讲利弊,不讲情份的。
端木芬心里再不好受,也不想姑妈为自己忧心,当下摆起笑脸道:“姑妈几时见我在乎过旁人的话了。”说着,又问,“姑妈晌午用过么了,我还没用呢。”
“听见消息我就过来了,哪里来得及用呢。”端木晚笑嗔道。
“恁正好。”端木芬吩咐人,“让厨里把姑妈的饭送到这里来。”
姑侄两个吃饭的工夫,陆萱已被周得韬押到了内府大牢。说是大牢,其实是北宫一片宫苑,重重宫门都有羽林军严加看守,门窗也都装了铁栅栏。
冉襄就坐在这样的窗前出神,直至陆萱一行人被押进院门,他才惊跃而起,“萱儿!”惊呼着冲出了屋门。
“殿下大安。”陆萱款款见礼,早被冉襄搀扶了起来,他直瞪着周得韬,怒容满面,喝问道:“周侯爷,她们不过是妇幼之辈,有必要如此么?”
周得韬是个干脆的人,事情办得办了,他也就没有甚么过不去的了。听得冉襄质问,只冷冷地道:“微臣只是奉命行事,郡王心下不忿,大可等事情过了,向太子殿下参臣一本。”说完,再不多留,转身而去。
冉襄气得面色铁青,张嘴欲骂,陆萱拦劝道:“罢了,和他认甚么真。”掉头向徐贞道:“你领她们进去安置下来再说。”
王府内眷在听说羽林军上门拿人的恁一瞬,全都慌了神,几个侍妾一路上都是呜咽悲啼。徐贞几个心下也惊惶不定,只是面上还忍着罢了。后见陆萱淡定从容,才略微定了定神。
这会听她吩咐,应过声,都忘向冉襄行礼,便进屋去了。
冉襄看家人互相搀扶着入内,眼里不觉淌泪,“都是孤害了你们。”
“殿下怎么说这样的话。”陆萱扶着冉襄进屋,淡然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也非人力可违的。”
“你可知太子为何据孤在此么?”冉襄苦笑着将密令和桃林人偶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最后抹泪叹道:“若孤执意不肯,就不会累得你们如此了。”
“殿下这话不当。”陆萱正色道:“既然是陛下的旨令,自当遵从才是。就算因此陪上合府的性命又如何!”
冉襄怔怔地看着她,发了半会呆,喟叹道:“你比孤看得透彻明白。”
“殿下放心,太子秉性仁厚,现下不过是一时气恼,待气消了自然放咱们出去的。”
冉襄却苦笑道:“萱儿啊,你到底还是天真。事到如今。太子还有退路么?就算不论他拘禁钦差的罪名,就凭着恁半个人偶,他也是没有活路的。如今他要想活命,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而孤正好是他的借口!用不了三日,孤多半就性命难保了。”
冉襄终究是皇子,为了权位父子兄弟向来是你死我活的。如今太子若是不反,恁就是死路一条。而子反父,君反臣,名义终究不好听。他们一定会立起清君侧的旗子。而自己正是君侧的小人之一,正好拿来祭旗。
太子仁不仁厚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现下他只指望着,太子能顾念兄弟之情,放过王府上下百余口的性命。
“莫非殿下也觉着太子有弑父之心?”陆萱认真地问。
“孤信不信有甚么打紧。”冉襄颓然说道,“萱儿啊,皇家几时论过是非曲直了?成王败寇,自古皆然。孤一人是生是死,并不打紧,只怕牵累了你们。不过,正如你所说,太子仁厚,想来不至于置你们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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