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如和端木芬说话的工夫,旬阳王府含元殿的正殿内,玄清领着一众道士,正大演法事,府中女眷跪了一排,哀哀不止。
鎏金的座钟敲过了四下,玄清从蒲团上站起来,老姆赶紧领了他去东庑房奉茶,陆萱则待法事做完,才起身吩咐徐贞,“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收东西,我去看看道长。”
“娘娘只管去,这里婢妾自会料理妥当。”
陆萱对她很是放心,没等她话说完,人就出了正殿的门。她刚走,楚明玉就捶着膝盖道:“跪了恁许久,脚都受不了。我且回去歇着了。”说完,也不等徐贞答应,便就领了自己的婢女离开。
其他几个侍妾虽也想回去歇着,然位份低,没有她这样的胆子,只怯怯地立在一旁。
徐贞瞅着楚明玉的身影一叹,向姚若娘道:“你身子不好,从早起闹起现在,赶紧回去歇歇吧。”
“我没事。”姚若娘道:“这么些东西,姐姐一个人可收到甚么时候去呢。况且,也难顾过来,我就坐在一旁替姐姐动动眼睛。”
法事动用的金盏玉器着实不少,徐贞自己一个人的确难守,既然姚若娘开了口,她也就不推了。将侍妾都打发了。叫婢女拿了西瓜上来,自己和姚若娘向榻上会坐了,看诸人收拾。
陆萱沿着抄手游廊行至东庑房,宫婢打起竹帘,登时一股森凉之气扑面而来。屋内湘帘低垂,外边炙热的阳光,从帘子的细缝中挤进来,竟柔和了许多。
玄清跏趺坐在花槅子里的罗汉榻上,榻上的小方几上摆着块冰砖,冒着丝丝的寒气。
“你们都下去吧。”
秋砚打发了屋里屋外的婢女,亲自倒了盅菊花茶上来,亦退了出去,还放下了花槅子的水晶帘,又将门口的翠纱屏风展了开来。
待屋里没了人,陆萱一边撇着茶汤上浮着的菊花瓣,一面道:“昨日半夜,郡王传了口信回来,说让我千万告诉传信给太子,让他勿往遂宁。道长,你说这事……”
玄清缓缓睁开眼,微恼地看着陆萱,“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的,竟然就这样直接招我进府,你就不怕叫郡王动了疑心。或者陆大人心生不悦。”
他在京城隐姓埋名多年,可不是为了苟延残喘,而是有正经大事要做的。然就因为陆萱,自己身份半隐半显还就罢了,若是害了恁一个人,自己这些年岂不是白费了。
“道长太不了解你父亲了。现下我是他在王府唯一的棋子,他舍弃谁也不会舍弃我。不然,他做的恁些又有甚么意义!至于郡王,道长更是放一百二十个心。”
“话虽这么说,可你也太明目张胆了。倘或有个差迟……”
“道长。”陆萱“哐”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盅,“你的身份,他的身份,现在差不多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旁人看你我亲近,也只当你是顾念故人之情,哪里能知道是我寻上的你。其中的原缘,莫说一知半解的外人,就是父亲,他倒是着人翻出了老底,也是猜不到的!况且就算他知道,也不会言语一声。当初王妃病逝,他不仅查不问,反倒防着别人查问。不过就是怕我丢侧妃的位子。咱们现下若是避忌,这叫有心看了去,反为不妥。再则,我也是正经有事问请教道长。”
自打前几年,自己被这小女娘寻上,就再没过过安生的日子。不过,她的本事也不小,虽说只是养在深闺的一个小女娘,倒比自己能干多了。短短一二的时间,恁小子就升到了从三品——虎贲军中郎将。凭他自己,一辈子也不要想。
郑家终究是世代将门,他总是想重振家业的。
尤其是在探知陆渊的居心后,更是让人心怀激动,若真让他成功了,不仅可以给郑家申冤平反,也许还能赐爵封赏。
而这些,玄清原本已是不指望了的,他只是希望郑家的唯一的骨血能平平安安。
不过,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他们不甘寂寂无名的过一辈子,自己一把老骨头了,又有甚么好顾虑的。他只是有些不满陆萱的大胆,做起事来毫无顾及,她可知道这些事,有一点不对,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或者她压根不在意兄长的死活,毕竟只不过见过一二面,又不曾打小在一起,似她这般冷心冷情的,又怎会放在心上。
陆萱能哄得傅翕芳对她心,看人脸色的本事她已经是练成了本能。更何玄清微恼的神色并没有避忌她。陆萱看得一清二楚。心底不由得苦笑。
追究起来,老头恼自己也不算错。自己恁位表兄,是他冒死救出来的,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又援了武艺。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老头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保护他。
而自己呢,就算是为了报母子幼弟之仇,也只是将恁位只见过一面的表兄,当做一个强有力的外援而已。他的死活,只要不碍着自己的布属,未必有多上心。
更何况,自从得知了陆渊的心思,复仇于她而言,好像也没恁么重要了。她只是想一直往上走,走到最高的顶峰,睨视众生。
她不仅仅是陆萱,她的身体里还有一个名叫米洛的女子,她的眼界、她的心境,她的抱负不比任何男子低——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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