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如心里疑惑着，曾氏母女并周又宜已然进门。
屋中女眷忙起身见礼，“长公主、太子妃、王妃娘娘安好。”
曾令月得意地站在母亲身边，得意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命妇。周又宜杏眸一横，上前扶起了周老夫人，向诸人道：“都起来吧。”
“谢太子妃。”
曾令月脸上作恼，正待要说甚么，长公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安抚，往周又宜侧边坐了，不冷不热的眸光向诸人面上一扫，问道：”哪位是皇后嫂子新近认的干女儿啊？”
“令如，给长公主见礼了。”
赵令如盈盈拜下，宁阳只瞅着她看，也不叫起。一屋子的人见了这情形，都不敢吭声。莫说赵令如一个郡主，就是太子见了长公主也要礼让七分。
所以，长公主不叫起，赵令如只有屈膝蹲着。
而唯一能在长公主面前说话的周又宜，巴不得看赵令如受罪，哪里会开口相帮。
端木芬心里着急，待要开口，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移眸看去，姑母正以眸色示意不可。
赵令如稳稳地蹲在地上，不卑不亢。心里却有些纳闷，这位长公主是个甚么意思，自己又不曾得罪过曾令月，她为甚么要为难自己。
屋里僵着，外头又禀，“赵侯夫人到！”
身份低的官眷闻声都立了起来，长公主亦抬眸向花槅子看去。不一会工夫，便进来个身量高挑的妇人。她容长的脸盘，面上稍显蜜色，眉眼间三分明秀，七分英爽。大步而来。见自家小姑孤伶伶地蹲在地上，陡然冷笑一声，“长公主这是做甚么？当日，翁爹向公主救援，公主置之不理，这会子怎么还刁难起郡主来了。”
“秦氏！”曾令月陡立起身，怒道：“你是个甚么身份，怎么敢这样和我阿娘说话！”
秦慕玉压根不放她在眼里，“我虽字认的不多，大致的规矩也还知道，不用湘王妃提醒。”说完，也不用长公主开口，径自扶起了赵令如。
西羌攻城前一二日，她与赵令及不在为甚么起了些口角，一气之下带儿子回娘家，所以才躲过了一劫。宁州城破，丈夫又在漠北未回，她将幼子托给老母，随着娘家兄弟带领村中猎户，以必死之心救援宁州。
赵普求援西南的事情，她就是在恁会子听说的。只是疆场之上生死一线，她连忿恨的时间都没有。
后来，至漠北与赵令及会合，赵令及听得这事也只是一叹。宁阳长公主是皇帝胞秭，就算她没有借口、没有理由，皇帝也不会认真办她。更何况人家话说的很漂亮——曾家虽是驻守西南，然调集军队也还是要朝廷下旨。
因尔，这一件事赵令及夫妇只在心里暗恨，并末说出口。若非是长公主欺负自家小姑，秦慕玉也不会提起旧事来。
她出身山野人家，性子本就有些野，兼之杀场历练，凌厉的眸光像乏着寒芒，莫说寻常的官眷，就是曾令月也有不禁有些个发颤。
“赵夫人话可要说清楚。”长公主久居上位，且又经历过鞑靼南侵，区区一个秦慕玉她岂会看在眼里，“我何尝不理会了！大军行动，自有朝廷法度，岂是我说调就调的！倘或为将者都如赵家一般皆随心所欲，还有甚么规矩可言。好在陛下宽仁非但不予计较，还加官封爵。我就和陛下说，为君者不该太仁厚了，不然朝臣们都没了法度可怎么是好。他还不信，果然的……”说着，她眸光向赵家姑嫂二人一瞥，明指赵家擅调军队。
“恁么依着长公主的话，赵将军就该弃漠北于不顾，任由鞑靼进犯，再上演一回安阳城陷么？”
清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诸人循声看去，陆萱惨白着脸，在秋砚的搀扶下缓缓进屋。
“我道是谁，却原来是侧妃娘娘。”曾令月哼了声，冷厉了嗓音：“二嫂子不在了，你就拿自己当回事了！慢说你还不是王妃，就算是，冲你这几句话就能治你个不敬之罪！”
“不敬之罪？！”周又宜冷笑了声，淡淡道：“在坐年长些的夫人都是经过安阳之变，本宫年纪轻没有经历过。可当年的惨状也曾听人提起过。况且有安阳在，咱们才有屏障。若是漠北沦陷，大梁只怕就危落累卵了。赵将军冒死驰援，以至宁州城陷，累得老将军以身殉国。若我大周将士个个都有这份英勇，外邦四夷谁敢来犯！”
周又宜这话一出口，在坐的女眷眸光多瞥向傅翕芳，她低垂下了头，脸上一片火烧。
长公主淡淡一笑，眸光赂周又宜面上转了几个圈，“太子妃小小年纪见识倒不小，口舌也厉害，不愧是我大周雏后。太子是个仁弱的，也需有个强硬些的太子妃才好。”
她不愧是宫中长大，赞人的话也能带着刀子。周得韬目下虽闲在家中，可周家的声望却未稍减，尤其是这一回傅荣弃城而逃，更是让天下军民念起了周得韬的好。
朝堂不知又从哪里钻出来个几个没心没肺的傻子，一再上奏将周得韬调回漠北。天统帝为了这事，焦心不已。这个时侯，周家避嫌都来不及，哪里还经得住长公主这一翻话。
果然她话音一落，周又宜的脸色就青的吓人，连周老夫人都抿直了嘴角。只是她不过是个一品诰命，不好说甚么。周又宜呢，一时间也没话回她。端木芬心里终是向着周又宜，明知自己不该开口，仍是忍不住道：“太子是国之储君，本就当以仁孝为本。古人谓，上有尧舜之君，下有尧舜之民。至于说太子过于‘弱’妾身甚不以为然。傅大人与太子渊源甚深，然在对他的处置上，却也未见太子失了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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