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天天嚷着要阿爹么,怎么见了阿爹又不叫了呢。“端木芬揽着两个孩子柔声安慰。
陆苰见儿子女儿远着自己,心里难受。两个孩子都尚在稚龄,自己一别数月,认生也是常理。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见女儿缩在端木芬身后,只露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看着女儿的眸子,柔声唤道:“大姐儿,不认得阿爹了么?“又说,“改日阿爹带你逛大街去好不好。你不是喜欢骑大马么,到时你可以骑在阿爹肩上,给你买喜欢的泥人。“
听得能出门逛大街,又能买泥人,大姐儿方慢慢地从端木芬身后挨出来,小手兀自拽着端木芬的衣角,娇怯怯地唤了声,“阿爹。“
小倌儿跟着姐姐,也从端木芬身后出来,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珠,含糊不清地唤,“阿爹。“
陆苰一手抱了女儿,一手抱了儿子,亲了这个又恁个,“你们真是阿爹的心肝疙瘩!“
端木芬又是笑,又是抹眼泪,“两个孩子都大了,你也该想着取个名字了,总不好一直大姐儿、小倌儿的叫着。“
“名字不好随便取的,等我好生想想再说。“陆苰放下一双儿女,任由他们往外间玩去,转头向端木芬道:“有件正经事我险些忘了。在西北我认下个小妹子名唤岳安琴,她父亲岳奔是我旧属,这一回若非他率军死战,怕是撑不到援军,可惜他终究……临终前,他托我千万照顾安琴。岳家没有甚么亲眷,安琴年岁又小,孤伶伶地一个人,所以我就带回了京来。你赶紧着人收拾个院落出来,我急行回京,不便带她,估摸着这一二日就到了。“
端木芬知道同胞的情份非比寻常,况且又是临终托孤。自己当然半点怠慢不得的。再则,岳安琴的遭遇与自己何其相似。因此,还未见面,心里就疼惜起她来了。
当下跺脚怨陆苰道:“这样大的事情你信里怎么不说呢!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话才说了,赶着叫青禾、平二娘带人去把东面的小院子收拾出来,又吩咐各样物什都要挑最好的。一面又问陆苰,“岳小娘子喜欢甚么吃食,介时我好叫厨房准备。“
陆苰一怔,笑道:“这我可真不知道,她来了你自己问她就是了。你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安琴是极乖巧的孩子,哪有恁么些挑剔。“
端木芬白了丈夫一眼,“你知道甚么!小女娘初来乍到的,本来无亲无故的,心里就不安。咱们再不周到些,她受了委屈也未必敢说了。人家父亲临终前将女儿托给你,恁是多信任你,倘若叫她受了委屈你心里过意的去么!“
陆苰一介武将,只知护岳安琴周全,至饮食起居自有老姆、养娘照应,他哪里会去费心,这会听了端木芬的嗔怪,细想起来,自己好像的确是有些冷待了她。
嘴上却还是不认,“西北诸务繁忙,我哪里还顾得个小女孩儿,况且我在西北成天皱着个眉,一脸的凶像,把她吓出个好歹,我岂不是更对不住岳大哥。“
“你呀!“
端木芬知道丈夫的脾性,自家的女儿,他也只是闲时逗一逗。更不要说在西北战事焦着,他哪里有工夫顾个小小的女孩儿。况且,女孩儿刚刚丧父,只怕泪珠子不断,要陆苰费神去宽慰她,也的确是难为了陆苰了。
“岳将军也真是瞎了眼,把女儿托给你。也不知人家小娘子怎么样了!“说着,又嗔,“你也真是放心,让她独自从遥县过来,万一路上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陆苰不由好笑,“你也多虑了,我连这点还能不知道么。一来她自有亲兵护卫,不过一天的路程,早起出门,黄昏就到的,能有甚么事。“
端木芬张嘴还要再说甚么,安弗走来道:“夫人说,时候不早了,叫少夫人尽早换了衣裳,进宫晚了不好。“
“知道了。“端木芬叹了一声,拽着陆苰的衣角,“二郎,我能不能不去啊!“
陆苰圈着她的纤腰,亲了亲端木芬的额头,“我知道你今朝辛苦了,没法子,陛下点了咱们一家子的名,不去可是欺君大罪呢。“
端木芬重重叹了声,先吩咐乳娘给两个小的换衣裳,她自己则还头顶着陆苰的胸口嘀咕,“真不知道恁些人怎就恁么喜欢进宫,都不觉着受累么。“
陆苰好笑道:“也只有把圣上的恩宠看作是受累!“边说边拉了她往里间,“好了,别报怨了,我替你换衣裳如何。“说着,伸手就去解衣带,吓得端木芬逃开老远,“去去去,不用你。“
端木芬一副受惊小兔子的样子,逗得陆苰放声笑了起来。
“你别在这里碍着我,等会姑妈又该催了。“端木芬推着陆苰出了花槅子,见青禾、平伊儿在外边掩嘴偷笑,登时飞红了脸,佯恼道:“傻笑甚么,还不进来给我梳洗,误了进宫的时辰,我叫你们哭都哭不出来!“
“是。“
二人娇声应了,含笑地入内替端木芬将二品夫人家常冠服穿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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