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夫妻两个垂头互瞅了一眼,都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怔了好半晌才磕头,“夫人大德,奴婢一世记的。”
“去吧。”端木晚挥手道:“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明朝一早就往庄子上去。”
罗氏夫妻两个磕过头,正要退出去,又听端木芬道:“且站下。”二人少不得立了脚。
端木芬便将适才和赵令如商量的事,告诉给了姑母,又向罗氏夫妻道:“既然你们说,你家小子书念的极好,只管参加考核。过了,明公正道的放出去,一点子不用求人不算,你们也体面,旁人也说不一个‘不’字来。考不过,恁是他自己不用功,没本事,也怨不着谁。”
“是。”罗氏夫妻两个有声无气地应道,本以为笃定放出去的,没想又生出这样的事来。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连差使都丢了,虽说家里有些经生,却又哪里似在府中的钱来的容易。
他们心里想着,眸光不免有些怨嗔地瞥向安弗——适才端木芬嘴里不是“早想着”就是“原和她们商议过”再不便是“一直有这个心”他们听在耳朵里,心里认定安弗早就知道这么一回子事,却故意不和自己说,只一心有捞好处。
因此上,他们算是把安弗着着实实的记恨上了。
安弗也不是糊涂人,听端木芬说话,便知她有心陷害自己。只是现下她也顾不上这些,且也无话可说。因尔任由罗氏夫妻一道道冷芒投来,她只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发落了罗氏夫妻,端木晚的眸光才又回到安弗身上,见她虽垂着头,却腰身笔挺,眸色更冷了三分,“既然你说你知错了,恁你自己说,要怎么责罚的好。”
“府里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话音未了,端木晚拍案怒道:“你这是甚么态度?”
端木芬原是没想同她为难,适才恁些话,也只是想给她敲敲警钟,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然现下姑母动了怒,真也罢假出罢,她做人媳妇的,就不得不降罚了。
“放肆!”端木芬厉喝呵斥,“你怎敢目无尊长!来啊,给我掌她嘴。也叫她记个乖。”
旁边几个老姆都站着发愣没有动,端木晚不由动了气,“怎么,还要我叫人进来,连你们一起拉出角门打板子不成!”
老姆这才应了声上前,迟疑了好一会,方才扬起手“啪”扇了记响亮的耳光。
端木晚头也没抬,只冷冷道:“你们打给谁听么?当着面就糊弄我,想挨板子直说!”
老姆一脸的难色,嗫着嘴唇向安弗告罪,扬起大手,再不留情。不过一两下,安弗的两颊就红肿了起来,嘴角亦沁出了血丝。到得十来下后,她已面目难辩,整张脸都是红肿青紫。
端木晚这才叫停,“你来府里一年多,我一直当你知道规矩,且也看在二郎面上,纵有错漏也容你一二分。倒没想着你是个登鼻子上脸,没有轻重的人。看你少夫人年轻好性,我不大问事,眼里就没人了起来。为着两盆鬼东西,就敢混许人恩典。你当你自己是甚么人?更不要说害得小倌儿险些瞎了眼,问你一句,还不服。你自己回去细想,这一顿打你屈是不屈。”
安弗脸肿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磕头去了。
端木晚这才扭头训侄女,“你就不能让我安心几日?一味的只要做好人,恁也是做的出头的?同你说过多少回了,做主母就要有些雷霆手段,你总不听。现下好了,纵的安弗胆子比天大。都敢动心思祸害小倌儿了,你还不理论。总不成真要闹出人命来才罢么!”
端木芬委屈道:“我不是说无凭无据……”
“无凭无据?”端木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一个通房,给她个脸算半个主子,不给脸时就只是个奴婢。你说她不好,还要甚么凭证?谁敢问你要凭证?更何况,这事原是因她而起,不说她谋害小倌已是心善,岂有不责罚的道理。再则说了小事上不重罚,将来做出大祸来,命都难保……”话说到这里,端木晚陡然停下话来,心底有一个念头渐渐清晰。
她看侄女的眸光,从无奈到惊讶,最后变成了赞赏。叹了一声,“罢了,我恶人做都做了,再说也无益。只你说的恁件事,果真可行么?”
端木芬笑着替姑母重新倒了盅茶,“姑妈放心,这事侄女已筹谋了许久。该虑到的细节,都虑到了。”
“我只怕你大伯娘不点头。”端木晚蹙眉道。
“大伯娘这些日子为大哥哥的事,天天往岳家跑,心烦的不得了,咱们又何必拿这些事烦她。而且郡主也都点头了,等咱们闹量妥当了,和老夫人说一声,还不成么?何况大伯娘向来礼佛,这样放恩积德的好事怎么会不答应。”
端木晚越听嘴角的笑越是明朗,放家人出籍,府里的也常放这样惠及子孙的恩典,可从来就只握在傅翕芳手上。毕竟她是当家主母。就是岳代兰,看着好像甚么事都握在手里,可这样的大事,她从来没资格做主。
这也是傅翕芳由着她闹的原故,凭你怎样也都在我手心里拽着。芬儿这个法子,可谓是釜底抽薪,且时机亦把握的好。
一是傅翕芳不在,二来有赵令如出头,傅翕芳恐怕还掂量掂量,是反对还是不反对。毕竟这些日子,有眼珠子的人都看着,大夫人一心想结好郡主。
端木晚越想,心里越是畅快,让你给我添堵,现下也该轮着你了。心里想着,便叫人唤了乐于时进来,问:“恁事情办怎么样了?可打听了没有?”
乐于时在廊下回道:“小的前两日往礼部打听了,老爷和二官人的疏奏到了太子的手上,太子欢喜非常,特地传了二官人细问了详情。又着令礼曹的大人议个名字,再有些日子,就能定下来了。礼曹业已差人往许家庄去过了,和他们里正都说了。小人还听说她兄嫂又是欢喜,又惊吓,当着一族的人,给他家小娘子跪下磕头认错儿呢。”
端木晚笑的越发的得意,“往后的事,你都留心着。都圣谕下来了,告诉我。”
乐于时应声退去,端木芬笑道:“怪道这些日子大伯娘和老夫人不大提了,我还当是被大哥哥的事绊住了。原来还有这些名头!”
“这算甚么!往先还有更费周折的事,你是不知道。”端木晚斜挑着嘴角一笑,“不过,你恁事若办起来了,你大伯娘越发没心思顾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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