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虽立着扇蝉翼纱的屏风,却哪里挡得住内里二人的模样。凉榻上陆英发髻凌乱,衣衫半解。身下的男子,俊颜染绯,清眸如醉。身上的衣衫早褪得干净,陆英的薄唇在他身上留连缠绵,眸中浓浓的满爱恋痴迷。尤其是二人对视的恁一眼,何等的浓情蜜意!
忘我的二人被一声巨响所惊,陡坐起身,就见岳代兰冷笑而立。
陆英见是妻子,倒敛了脸上的惊惶之色,淡定地整理衣衫,倒是榻上恁男子,惊惶不止,慌慌张张地要去拿小几上的衣衫,却被岳代抢先一步,一股脑的从窗户里奋力掷了出去!
亲眼见丈夫和另一个男子行如此苟且之事,岳代兰除了恶心,羞愤,更多的是绝望心冷。之前二人闹得再僵,就算陆英纳了润娘,就算陆英许久不曾上她屋里,就算知道陆英心底是恨着自己的。
她心底深处,总还觉着,他们夫妻是有回转的余地的。即便她已存心要让陆家难堪。
然这一切都及不上适才亲眼目睹的情形,她的丈夫竟能对一个男子温柔至厮,这是她从未见过了……不,应该说,恁样温柔入骨的神色,陆英只给过红菱。
而现下,他却给了另一个男子。
可自己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嫡妻,是他儿子的娘亲,是要和他相伴一生的女子啊!
岳代兰的不甘似一把熊癫熊的大火,把她整个人都烧成了灰烬。她早忘了自己是来做甚么的,她心里只有一个癫狂的念,死了,就只他们可以在一起,再不会有其他的人!
“陆英。”岳代兰嗫喃着嘴唇,低唤了一声,陡然拔下头上的金簪,猛向陆英胸口扎去!
“大官人!”榻上的男子吓了一跳,奋然推开陆英,岳代兰的金簪划破了他白玉似的面颊,殷红的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陆英惊呼:“季延!”拿帕子替他捂了伤口,然一捂上去,帕子就被血浸透了。
岳代兰冷笑如癫,“真是天有眼,没了这样狐媚的脸蛋,我瞧你怎勾引人……”
陆英抬眸瞪向妻子,平静却决绝道:“你知道么,你再一次让我觉着奇丑无比!你也不用和我回陆家了,我会奉上一张和离书,放过你,也放过我!”
岳代兰踉跄了一步,“你,你说甚么?”
陆英扶起季延,将自己的外袍给他披上,直视着岳代兰的眸子,一字字清晰明了,“我要和离!”
堪堪赶至的傅翕芳,正好听到这一句,急声怒斥:“胡说!”待她进了门,见了里间的情形,脸色难看到无法形容。
岳夫人见了一地的血,忙拉了女儿问:“代兰伤着哪儿了没有?”
跟在后头进屋的端木芬,更是倒吸了一口气冷气,怎么连陆英也是如此!
岳代兰的心智都陷了入了癫狂,大嚷叫道:“我不答应,不答应!陆英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要和你绑在一起!”
傅翕芳强压下心里的厌憎,温言向岳夫人道:“亲家母,且先送代兰回屋歇着……”
“歇甚么!”女儿如癫似疯,岳夫人心疼的大半边,一听傅翕芳还想把大事化小,火气陡蹿了三丈高,“你陆家养的好儿子,屋里侍妾一个接一个的不算,还跟个伶人做这样肮脏的事。做也就罢了,这里到底是岳家,他可有一点顾着代兰?”说着,不由得抱了女儿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儿,怎么就碰上这么个没脸没皮的男人!”
傅翕芳冷面带怒,却不好说甚么。
端木晚叹息着劝道:“亲家夫人,事已至止。咱们做大人的,只吵又有甚么用……”
“你闭嘴!”岳夫人立了一双眸子,骂道:“不过一个填房,这里也有你说话的地方。”
端木芬最着紧姑母,眸子一睁,就要张嘴顶回去,却被赵令如抢了先,她冷说道:“岳夫人。我劝你还是先扶了大嫂子回去歇着的好,园子恁么些客人呢,若叫人看去,两家还不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了!再退一步说,满京城里男宠成风,算不得甚么大事。大哥在岳丈家胡来,是孟浪些,却算不是甚么大错。倒是大嫂子,这样不管夫家的体面胡乱的瞎嚷,外头人可要怎么瞧她!”
赵令如开了口,岳夫人心里再有气也只有忍着。偏端木芬还嘲讽冷笑道:“岳夫人家里真是奇怪,莫非只许在小花厅当众胡来,离了恁里就不成了?”
“你……”岳夫人铁青了脸,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心里只怨儿子不像话,正儿巴紧的摆酒请客,偏要请恁些狐朋狗友,闹得甚是不堪,以至落在人家嘴里刻薄。
傅翕芳掩嘴一笑,故作关切地道:“亲家母快紧先扶了代兰歇着去。至地老大,等会再教训不迟。”
岳夫人扫了眼身边诸人,忿忿不甘地扶了女儿道:“代兰咱们且回……”“不!我不走!”岳代兰失控地扑到陆英身上,涕泪齐下,“我不答应和离,我不绝答应。陆英你就是死了,也别想挣开我……”
“代兰,我的儿别这样!”岳夫人心疼的眼泪直掉,和几个老姆用了大力才将岳代兰从陆英身上拉开,这会不用陆家人开口,她自己就急急忙忙地半抱半架地拖女儿出去。
赵令如和端木芬两个长吁了口气,又听身后脚步声响,却是陆渊、陆涧带着陆苰急急赶来。扫了眼屋里的情形,脸色都不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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