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代兰忙打圆场,笑道:“难为三翁主还记得,当日芬儿可费了大精神了。说起来,恁图样还是三郎画的呢。如今到底是娶了媳妇,一心只念书,倒把这些外四路的东西都丢开了。”
赵令如却不卖岳代兰面子,眸子直直地盯着冉玉珍,“你恁话到底是甚么意思?”
这一下,连带着岳家婆媳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在场诸人,都秉声敛息。一个是势头正劲的郡主、一个是没甚么依仗的翁主,真闹起来,真是一出好戏呢。
冉玉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堵气道:“我说甚么了不得的事了,惹得郡主这样动怒?甚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
赵令如张嘴欲斥,端木芬行至她身边,劝道:“罢了,又没甚么大不了的。赶紧坐席去吧。”
岳少夫人领了婆母的眼色,含笑劝道:“是呢,昨日厨里买了十来篓的螃蟹,个个都是团脐,有恁么大,郡主倒是尝尝鲜。咱们还有旧年酿的菊花酒,配着最好了。”
赵令如也不理岳少夫人,推开端木芬,冷哼一声,“芬儿的好处,哪里是你这外人能知道的。她又岂止是针线活好,二哥哥待她如珍似宝,自是有原故的。我适才倒是听说,你极贤良,成亲还不及一载,屋里已是三两个侍妾了。”说完,也不看冉玉珍的神情,拉了端木芬就走。
冉玉珍虽是寿阳君的小女儿,世人客气称她一声三翁主。然到底没有正经的封号。况且她又非嫡出,陈夫人待她也就是情面上罢了。她出阁时的陪嫁,看着几车,内里甚至不如端木芬。
郭家原以为结了门好亲,巴结上了陈家和皇后,看着媳妇的陪嫁,心里隐约觉着自己打错了算盘。
郭家父子起先还硬着头皮上陈家走动,不想话说上两句,人就送客。再后来,陈道三越性都不见。郭氏父子受了气,娘家又是不闻不问的,冉玉珍还能有好?
恁郭大郎原本屋里就有两个心爱的侍婢,原还顾虑着陈家,吃了两回闭门羹后,知道陈家、寿阳君府不会过问冉玉珍的死活。便就将恁两个美婢纳作侧室。
恁两名美婢原是郭家世奴,父母都是府中管事。如今即得大官人看重,自然人人都去捧她。反观冉玉珍,公婆不待见,丈夫不喜欢,莫说小姑冷言冷语,就是底下稍有些体面的奴仆,对她亦是没句好话。
今朝岳家摆酒,因岳代诚与郭大郎交好,故尔也在宾客之列。恁岳大郎也是个风流俊俏的子弟,知道今朝岳家请了醉花荫的百戏班子来,莫说带妻子了,连小妾都不肯带,只想着今朝好生乐上一日。
不想等他车到岳家别庄门口,却见冉玉珍等在恁里,郭大郎总不好在人家家门口撵媳妇回去,只得和她一起进门。
故尔旁人看着,只当她夫妻是一块来的。
只是京城的官眷的圈子就恁么大,恁些女眷成凑在一处,也就是东家长西短的议论。冉玉珍成亲不及一载,丈夫就纳了两名小妾,这样的话柄,可不颠来倒去的说。
本来赵令如听听也就丢开了,却不想这冉玉珍竟如此不知好歹,竟当给端木芬难堪,正好把适才听来的闲话拿来气一气她。
果然赵令如话一出口,冉玉珍眸里就涌上了泪来,气极之下,她也不顾身份,反唇相讥,“郡主又哪里比我好了。这京里谁不知道陆三郎心上人是……”她后边话还未说出来,却听人群外一声喝断,“你又瞎混说甚么!在家里闹不够,到了人家府上做客也是这样。”
郭庆急步赶来,人群自动闪开了条路。郭庆赶至赵令如身前,唱了一大喏,陪礼道:“拙荆性情鲁钝,冲撞了郡主,还望郡主见谅一二。”
原来岳少夫人见赵令如不肯放过,冉玉珍又是不知轻重的性子,只怕闹得不可收拾,所以差人速请郭庆过来。
果然,丈夫一训,冉玉珍就不敢再开口了。
郭庆赔了礼,见赵令如冷着脸不做声,拉了妻子要走,却被一个冰冷的地声音拦住,“刻薄了人就想走,天底下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尤其我陆苰的妻子,岂容旁人冷言苛待!”
听得声音,在场的诸人都微蹙了眉头,陆苰踱着方步行至端木芬身边,叹息道:“我已经不指望你能学会仗势欺人了。怎么连不受委屈都做不做呢!竟由着旁人这般当众羞辱。”
郭家虽不算甚么,然陆家素来宽厚,傅翕芳可不想侄儿在亲家闹事。
“二郎罢了,郭大郎不是赔过不是了么。”
“是么。”陆苰幽深的眸子直瞅着冉玉珍,“我怎么只听见郭庆向郡主赔不是呀?或者,郭大官人觉着芬儿可有可无,冲撞了也就冲撞了。”
郭庆恨恨地剜了冉玉珍一眼,抱拳待要向端木芬赔不是,端木芬已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不过一时口角,又不是甚么大事。”
“芬儿!”赵令如拽了拽她的袖子,端木芬笑道:“真的不用了,赶紧入席是正经,岳嫂子不是说有新鲜的螃蟹么,我听着都馋了。”
岳少夫人忙接过话,“是呢,蟹冷了就不吃了。”
端木晚也劝陆苰,“知道你着紧娘子,也不用这样。”
陆苰无奈地看向端木芬,“你呀!”不顾众人眸光,牵了端木芬甜蜜而去。
郭庆无端端的受了翻气,又给人陪了不是,当着众人一肚子气又不好发作,只得向冉玉珍唉声道:“呆站着作甚么,等人请你!”
冉玉珍眸子一横,委屈地眼泪直打转,还没开口,就听身边有人笑道:“瞧瞧,自己这样,还敢刻薄人家,这回可吃瘪了吧。”
“可不是么,咱们客气称她一声翁主,她还真以为自己就尊贵了。开口皇后娘娘,闭口皇后娘娘,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后的亲外甥女呢。”
两名官眷几乎是不避着她,取笑着就从她身边过去。冉玉珍张了张嘴,质问的话还没出口,却见好几个人都对自己指指点点,她再迈不去一步,推说身上不好,要回家去。
岳少夫人良善,还留她说,“咱们这里也有空屋子,三翁主只歇着。”
郭庆巴不得这个丢人若事的媳妇早些走了才好,一听岳少夫人相留,忙道:“嫂夫人让她家去吧,没的在这里坏了大家的兴致。”
“这……”岳少夫人心里也不大待见冉玉珍,然今朝自己是主家,就让人这么走了,好像有些失礼。
旁人取笑也就算了,丈夫都这么说。冉玉珍哪还有脸再留下去,随便告辞了一声,扭身就走,她越走越快,最终一溜小跑地离开诸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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