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如此,才会恨她入骨!
“好,我拣要紧的说。”端木芬和她半年未见,此时看她,眉宇间轻愁淡笼,早已非初识时,恁个晶莹如露珠的少女,心里五味杂陈,只觉满腔涩然,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劝她,即不知从何说起,也知她绝听不进去,微微一叹,强压下颤抖,缓声问道:“你可知现下外边都在传,你我姊妹情深?”
周又宜冰冷的眸光,直直地瞅着端木芬,倏尔挑起一抹艳到极至,亦冷到极至的笑,“恁又如何?”
“恁又如何?”端木芬重复了一句,笑容清浅,“恁意思是,你我背后怎样都好,人前却要摆出亲如姊妹的模样!”
周又宜好似听了甚么笑话似的,“格格”直笑,“你在说甚么!谁要同你装模作样的。”说着,又转作恍然状,围着端木芬看了一圈,“我知道了,你是怕传出你我不和的消息,影响二哥哥。”
听得“二哥哥”三字,端木芬心头一暖,饶是又宜嘴上如何刻薄,心里到底还是拿陆家当自家人的!
“又宜,你觉着是谁在传咱俩个的事情?”
端木芬忽然一问,周又宜呆愣住了,过一会,故意轻鄙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你么!”
端木芬知道周又宜就是这样的性子,原先二人要好时,说的不高兴了,她还刻薄两句,何况现下。故尔淡淡一笑,也没往心里去,“我同你说正经的,你又何苦说气话。今日我这个喜娘是皇后亲点..”
周又宜原本活稍缓的脸色,在听到“皇后亲点”四个字时陡然一沉,“这么说来,倒真是委屈你了!”
端木芬面色一僵,待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叹了一声,断续说事,“再过几个时辰你就是太子妃了。恁是个有进无退的位子。偏偏太子又是..”端木芬说到这里,话头一转,“你是世阀勋贵出身,许多道理不用我说,你心里自然明白。皇后既点我来做喜娘,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要摆出喜欢的样子。让恁些朝臣官眷都瞧瞧,你我是怎样的姊妹情深。”
端木芬拣起地上的靶镜,塞还给周又宜,直视着她的眸子,一字字道:“往后这样的事情,人前人后,都不能再有。你上有老父、下有幼弟,纵是不亲,却也是血脉相连,你总不希望他们因你而死吧!”
周又宜接过镜面支离破碎的靶镜,举起破损的镜面照了一照,阴柔一笑,扬声向外,“怎么不给少夫人斟茶来!”
适才周又宜闹了恁一出,外边两家的奴仆哪里敢放心走开,都竖着耳朵听里边的动静,就连梁氏亦未去远。好在里边只隐约传出几句说话的声音,并未有大动静,众人心头才松了一松,被周又宜恁么一唤,惊了一掉。
下一瞬便有捧着巾帕、沐盆、钗环脂粉等物的小养娘鱼贯而入。端木芬不仅亲自服侍周又宜梳洗,且两人有说有笑,小养娘、老姆等纵是心里疑惑,面上也不敢露出来,只梁氏呆怔着眼发直!
一时,周又宜梳洗齐整了,又携了端木芬往内堂用过早饭。之后便有亲眷过来恭喜见礼。端木芬从始至终都坐在周又宜旁边,说话间周又宜“芬姐姐”不离口,就算是瞎子也能听出二人之间的亲昵。
草草用过晌午饭,周又宜便回屋大妆,这一通忙直至起更。忽听外边炮声如雷,端木芬知道凤辇到了。赶忙叫老姆们展了地上的金丝绣百凤朝阳朱红罽,又亲自扶了周又宜一路往大门行来。
定国公府的大门外,宫灯如昼自不用说,夜空中不时绽开的绚烂烟花,砰响不绝。宾客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内侍、宫婢挡在外围。门首只有父亲领着幼弟而立。
周又宜对父亲、弱弟难谈上甚么情份。可现下,门洞外的热闹衬得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份外凄凉。周又宜莫名地心头一酸,他们是自己在这世上仅有的至亲。
“父亲。”周又宜跪在了周得韬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女儿拜别了!”
周得韬老目噙泪,颤着双手扶起女儿,哽咽着挥手,“去吧去吧!”
周又宜强忍下心中涩意,转眸凝视着弱弟稚嫩却稳重的面庞,伸手抚过他的发鬓,想要说甚么,却绝然而去。
端木芬送周又宜上了凤辇,自己便登了后边的朱轮华盖车。前头喜乐奏起,端木芬看着车窗外人影渐远,心下酸楚。
不过一年的工夫,往昔坐一起说笑嬉闹的姊妹,便各有归落。
女大当嫁,是人伦大理,是一个女子最喜庆的的事情。
可是端木却只有满腔的凄凉,透过车窗,她看见夜空上又绽开一朵盛世烟花,嘴上喃喃念道:“此生长恨为女子,百年喜乐由他人!”
承天门渐已在望,端木芬的车子从队伍中拐了出来。承天门是禁苑正门,端木芬是没有资格过的。于是,端木芬的车子驶至瓮城下换乘小轿,由内侍一路抬进宫去。
太子大婚,喜堂自然设在东宫。
端木芬是喜娘,等会需要她扶新娘下辇。因此内侍们抬着小轿,一路小跑,抢在凤辇之前赶至玄福门。
玄福门前的小广场,已站了乌压压的一片人,端木芬下了轿,往武官恁边眺目望去,希望能看到陆苰的身影。可惜,官员朝服等是一样,纵是品阶有差,也只是体显在颜色上,况且他便道说着又个个低着头,端木芬纵目看去,只有一片乌央央皮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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