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侧殿，此时正一片平静。
看着对面李溪，李杰沉默许久：“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将这个宰相之位让了？”
李溪低头，沉默不语的样子已经让李杰有了答案，心情瞬间烦躁。
“你，你……”
来回几次，李杰都寻不出话说，暴怒之下想踹李溪，腿抬起又放下。
“出去，立刻出去！”
李溪犹豫，最后躬身退下。
“砰！”
李杰摔了手边能碰到的所有东西，内外的宫人不敢做声，各个屏气息声。
“进来收拾吧。”
透着冷静的声音传出，宫人垫着步子，悄无声息的进入侧殿，没多久收拾好狼藉退出。
过了两日，李杰将云文光拟出的罪己诏抄录下来，由李溪带出宫张贴。
因为此事，李杰特地下令，各地减免税收一年。
消息一出，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称赞皇上为民着想，仿佛之前逼迫皇帝下罪己诏的事与他们无关。
不得不说，李杰因这个情况十分心寒。
天降冰雹是他的罪责，得了好处就是仁善，一来一回，却又将以往的事迹抹杀。
心寒，极其心寒。
晚间，李杰收到了司屏送来的信，内容却是何漪所写，一字一句都是担忧，让李杰看的十分熨帖。
能如此担心他的，也就何漪一人，高兴。
这一封信，将李杰心头的沉重压了下去，转而布置起后续的安排。
云文光和李溪得了一套制冰的过程，很快就将其在暗中散开，他们动作快，没多久就有隐约的质疑声出来。
“不是我说，这刮风下雨打雷都是正常的事，往年也有冰雹，可每次都没闹这么大吧？”
“可不是嘛，这放在往日，从没听说过天上下了冰雹要让皇上下罪己诏的。”
“咱们皇上已经极为仁善了，为何一个个情愿相信那些罪己诏的话，却忽略了皇上对百姓的善举？”
“……”
正如罪己诏的言论，有一人提出，后续就冒出不少认同，言论的转变只是几天的事。
有人起了质疑，自然就有别的说法出现，很快，韩建营地上出现大片结成冰的情形传开。
若只有一两次便罢，可偏偏那结冰的事却一次接着一次，不得了，百姓们炸了。
“皇上罪己诏都下了，怎么还出这种事？”
“要我说，那天降冰雹指不定是针对谁的！”
“……”
就在这时，关内冰雹又下了一场，凡是听到消息的人，全都陷入了静默。
皇上的罪己诏，还有用吗？
到这个时候，上早朝时都没了动静，官员一声不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针对。
李溪瞥了一眼，心下不屑：“皇上，臣要提一提最近出来的罪己诏一事。”
李杰颔首：“请说。”
“先前几地落了冰雹，民间让皇上下罪己诏的言论极多，如今种种事中都证明那冰雹落下与皇上无一丝瓜葛，皇上，罪己诏该收回了。”
李杰故作惊疑：“李大人说的，朕怎得听不懂？那罪己诏，不是定下的事？”
云文光走出队列：“罪己诏确实是定下的事，可如今种种局势表明，皇上与那天降冰雹无关，罪己诏自然得收回来，毕竟罪责不在圣上。”
李溪赞同：“确实如此，皇上，请您收回罪己诏。”
偌大的殿上，只有李溪和云文光的说话声音，其他官员都屏气息声，能将存在感降到多低就多低。
过了许久，李杰面上露出为难：“按着规矩，朕确实得听诸位言语将罪己诏收回，关键是，此事有过先例吗？”
据李杰所知，一般罪己诏后再有事，做皇帝的就得安排祭祀。
如今有暗中安排，李杰自然不怕罪名落在他头上，但李溪和云文光说的收回罪己诏，李杰听了犹豫。
罪己诏，能收回？
云文光眼底闪过幽光，按着往年规矩，罪己诏当然没有收回的先例，可要是民心所向，就能成为第一个先例。
“皇上……”
“朱温，朱大人到——”
话被通报打断，云文光再淡然，心底也多了不悦，什么时候到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朱温可真会挑选时候。
见云文光退到侧边，李杰微微一笑，关于罪己诏的话题，是没法进行下去了。
“宣。”
“宣朱温觐见——”
“……”
层层通报，直到朱温进入大殿。
“见过圣上。”
李杰看着底下行礼的朱温，稍稍抬手：“免礼，朱大人才回河南不久，怎得又来了？”
朱温起身：“回皇上的话，臣之所以现在来，是为了天降冰雹一事。”
视线微微下垂，李杰冷笑，说是天降冰雹，实际就是为了赤晴。
“原来如此，近来几地降下冰雹，处处皆是民不聊生，朕这心里听了颇不是滋味。”
叹了口气，李杰眉头紧皱，将不舒服的样子摆在脸上。
朱温盯着看了几眼，察觉不出问题，一笑带过。
“老天要降下灾难，就算皇上用尽心力，也抵不过老天的意思，皇上无需放在心上，您的仁善，已经是众人皆知之事。”
李杰愁眉苦脸：“话虽如此，可朕这心里啊，还是放不下，你说这一来一回的，受苦的都是百姓。”
交谈中，谁也没提先前要收回罪己诏的言论。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下早朝时间，李杰起身：“下朝。”
“恭送圣上。”
一次早朝，成了李杰和朱温的闲谈时间。
用余光瞥了一眼朱温，李杰头也不回的离去。
没过多久，云文光和李溪进了兴庆宫。
“朱温回来的太快，和消息传回的速度完全不对等？”李溪沉着脸，状态自然的仿佛之前要将宰相之位让出去的人不是他。
云文光微微一笑：“朱温应是有备而来，他要做的，就是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如今，朱温也确实做到了。
“罪己诏的事，恐怕得延后了。”
对上云文光看来的视线，李杰神色平静：“延后就延后吧，如今要紧的是将韩建解决。”
韩建手里的人，必须是他的！
“朕不允许，有一点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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