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唐晓慧都是一边卖宵夜,一边画草稿,甚至睡觉的时间都缩减到三四个小时。
张秀华看到为了给自己凑手术费,而如此卖命的女儿,心里愧疚不已。
好几次,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张秀华就是说不出口。
周一早上,唐晓慧成功拿着二十张设计图,换来一千块钱。再加上之前存的,以及卖夜宵挣的,总算凑够手术费和之前欠的药费。
“医生,我是她女儿,我一个人签字不行吗?”
听闻张秀华的手术,还得由唐阿三签字,唐晓慧不想去求唐阿三,问医生能不能通融一下。
主治医生摇头说:“第一签字人,只能是张秀华的丈夫唐阿三,如果唐阿三病逝,再商量由谁签字的问题。你们现在不要在这个问题上耽误时间。”
“好吧。”唐晓慧拿着手术告知单下楼,准备骑三轮车回镇派出所找唐阿三签字。
“晓慧……”病房楼前,是张秀华急急地跑出来。
“你也想一起去?”望着瘦到皮包骨头的张秀华,唐晓慧眉头拧得紧紧的。
“可,可以吗?”张秀华问得忐忑。
“上车吧。”唐晓慧说道。
那会主治医生除了说手术注意事项和签字的问题,还有手术风险。
万一……张秀华想见见唐啊三,也是应该的。
张秀华坐在三轮车上,沿途看着好久不见的风景,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经住院半个月了。
“……这段时间,你受累了。”张秀华憋了大半天,总算憋出这么一句话。
“没什么累不累的,是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我挣钱给你看病也是应该的。”唐晓慧吃力地蹬着三轮车。
张秀华想问,她高考成绩怎么样,又不知该怎么打破这一刻的沉默,只好闭嘴。
她也难过地想,他们之间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唐晓慧不知道唐阿三现在被关在哪,找了许大牛,通过许大牛才来到西郊看守所的。
看守所的值班人员,听闻唐晓慧的来意,一脸诧异。
“你们居然找唐阿三签字?唐阿三不是提出离婚,民政都批准了吗?怎么,你们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张秀华一楞:“你说什么?他离婚?”
张秀华紧紧抓着值班民警的袖子:“怎么可能?”
虽然医生没把话说通,张秀华心里明白,她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要是临了临了离婚,那她该葬在哪?
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再也无法投胎转世了?
怪不得之前唐刘氏骗她去一个单位签了字,那就是离婚吧!
张秀华无论如何都接不了这样的真相。
他们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嫁出去的女人是不能葬回娘家,只能葬在夫家。要是半路离婚或成了寡妇,死后只能做孤魂野鬼。
唐晓慧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小寡妇老早就质问唐阿三到底什么时候娶她。
唐晓慧有心劝张秀华,这只是迷信的说法,又无法解释自己的重生,只好说:“我想,只要活着的时候潇潇洒洒,百年后不会太惨。只要够勇敢,无论在哪,无论变成了什么,都不会惧怕。”
“话是这样说,可是……”张秀华嚎啕大哭。
许大牛在一旁问值班民警,关于唐阿三的情况。
值班民警没隐瞒,如实相告:“唐阿三现在已经和他儿子的亲生母亲在一起。考虑到孩子还在哺乳期,孩子的妈妈如今就在青山村,目前在看守所的只有唐阿三。”
“什么?”张秀华脸色顿时煞白。
为了补贴那个可怜的孩子,她不惜隐瞒唐晓慧,偷偷把唐晓慧挣的血汗钱和麦乳精什么的给唐刘氏。甚至为了救唐啊三出来,冷落顾海,帮李峰送信。
结果唐阿三居然背着她离婚,和那个寡妇在一起了?
他们把她当成什么?
当成一个骗唐晓慧血汗钱的工具吗?
难怪她犯病的时候,唐刘氏会极力要她住院,原来唐刘氏不是心疼她,而是在利用她吸干唐晓慧啊。
再看面前的唐晓慧,因为一路骑车而来,身上的衣服不知道被汗水湿透、被风吹干多少次,还有嘴唇也因为缺水而干出血,手上也磨出水泡。
张秀华捶胸,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唐晓慧了。
“他在哪,我要见他,我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没本事生儿子,我生的女儿是把他送进监狱了,可是他自己也真的犯了错啊,他……”
情绪激动的张秀华,在烈日下,眼前一黑,晕了。
“你……醒醒!”唐晓慧吃力的拉起张秀华。
许大牛在一旁,掐张秀华的人中,安慰唐晓慧:“你不要太担心,你妈妈晕倒可能跟天气太热中暑有关。”
“大牛哥,我得带她回医院。”普通人要是中暑,可能休息休息就没事了,但张秀华不行。
她可是马上要动手术的人,唐晓慧不敢大意。
“等你和顾海什么时候有空……对了,再过几天你高考成绩该出来了吧,到时候我们聚一聚。”许大牛说道。
“……好。”唐晓慧在努力的笑。
这几天,她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逼自己不去想关于顾海的事,更没回过小院。
现在突然听许大牛提到顾海,心里又掀起巨浪……算了,想这个做什么,妈妈的事情最要紧。
再回医院,已经下午四点。
趁主治医生给张秀华检查身体的空挡,唐晓慧又匆匆去了民政局,查询后的结果,和那位值班民警说的一样,唐阿三现在和张秀华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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