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成文看着形容狼狈的旧日好友,看着他遍布细碎伤口的双手递到自己面前来的诉状。
段成文如今已然为官几十载,在这官场之中沉浮许久,当年中举之时的少年意气其实早就被磨得不见了多少。
他与秦凌快有十年未见过面了,距他们二人上一次书信联系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
看着秦凌手上那封沾染了血迹的诉状,段成文最终还是从他的手中接了过来。
数月的煎熬、担惊受怕,在段成文接过诉状的那一刻,秦凌似乎总算感到了一丝放松。数月来他靠着自己的一双腿、沿途乞讨着来了帝都,衣不覆体、食不果腹,若不是凭着心中的一口气和想活着回家与妻儿重聚的盼头,他早就撑不住了。
“多谢。”只说了两个字出来,秦凌就晕迷了过去。
段成文被他的突然晕厥吓到了,连忙伏低了身子伸手去试秦凌的鼻息。
好在他这么一试之下,秦凌鼻息虽然微弱但仍然存续着。
段成文的侍从听着马车里头没了动静,几个人在马车外头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眼见着天色不早,只得上前轻轻敲击车壁,
“大人,大人,你可安好?”他冲着马车里头问道。
方才突然从道路一侧扑倒在马车前头的明明是个乞丐,却在大人下车查看之时,清楚明白地说出了大人的名字,大人明显是认得那个乞丐的。可大人这样的人,怎么会认识一个乞丐呢?
不过饶是心中满是疑惑,几个侍从也没在面上表露出来。
“今日先不回府,掉转马头去里正街的那套宅子。”片刻后,马车里头传来了段成文的声音。“你们再派个人去施大夫的医馆请施大夫出诊。”
里正街的那套宅子原本是端素郡主的陪嫁,因为种着满园的绿萼梅,每到花期,段成文都会陪着端素郡主过去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平常那宅子都是空置着的,只留了几个侍女、嬷嬷和护院在那。
“可是眼下天快黑了,郡主夫人还在家中等候大人回去呢。”
“派人回府传话,说我今夜与同僚相约晚些回府。”
秦凌一路昏睡,直至被人抬下了马车,安置好了后都不曾醒过来。
“大人,施大夫到了。”
侍从从门外过来,领进来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背着硕大的一个药箱。
“老朽见过段大人。”老人笑眯眯地走进门来,捋着长长的白胡须上前,拱手向段成文施礼。
“施大夫,劳你出诊了。”段成文起身还礼,对着施大夫指了指床上仍旧晕迷着的秦凌说道。“我想请施大夫为他诊治一番。”
“哦,段大人出身世家,怎么无端让老朽诊治一个乞丐呢。”施大夫不紧不慢地上前,坐在床侧边上的一个凳子上,不急不慢地问道。
“他不是乞丐,是我的一位旧友,因为一些缘故落得这样的境地。”段成文微笑着说道。“他已经晕过去快一个时辰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询问他,希望施大夫能够尽快施手救治。”
“好,好。”施大夫的手搭在秦凌的左手上,慢慢地就敛下了面上的笑容。
等着把过脉象之后,施大夫示意身后的少年放下药箱,辅助着他将秦凌身上最外面那层早已脏污不堪的外衣剥下,少年俯身从药箱当中取出一把锋利的银剪,施大夫手持银剪,剪开了里头那层不算很脏的里衣,轻轻捏过他身上每处关节。
在施大夫和少年配合着为秦凌检查的时候,段成文便默默地后退了几步,方便他二人来回动作。
“行了,你去打盆水过来。”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施大夫总算是直起了腰来,吩咐着少年去打水过来。
段成文闻言,立刻命侍从为那少年领路去打水过来。
“施大夫,他的情况如何?”待房中的侍从和少年均已离开的时候,段成文看着施大夫,问道。
“嗯,问题不大,身上有些拳脚所致的外伤,骨头和内腑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施大夫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头,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他之所以晕厥到现在都不曾醒来,是因为他心力交瘁、气血两虚的缘故。我方才已经从药箱里取出了一块参片压在他的舌下了,想来再过一会儿他大概就能醒过来了。”
那少年打水回来原来是要伺候着施大夫净手的,待把手搓洗干净了以后,少年又从药箱里头取出了笔墨纸砚,施大夫接过笔后,信手写下了几个药方后递给了段成文。
“接下来的几日这人需得好好养着,不宜急着让他吃着大鱼大肉那些荤腥的东西,他的饮食一定要清淡,白粥、小菜即可,再让人按老朽的药方抓药,一天三顿地喝上个七八日,他自然就好得差不多了。”
段成文让侍从送施大夫回去医馆,顺便再从医馆按照药方抓回药来。
眼下秦凌身上的衣服不是脏污不堪就是被施大夫方才几剪子剪得没法子再继续穿了,好在虽然段成文每年只会来这处宅子住上十来日的时间,但是他的换洗衣物这里还是一应俱全的。他让侍从去找侍女将他放在这里的衣物取来,让他们帮着秦凌简单地擦洗一番后换上干净、舒适的新衣。
“你们今夜留下两个人在这里看顾着他。”眼看着时辰不早了,段成文还得归家,秦凌此时尚未苏醒过来,他只能留下两名侍从在这里照顾着他。“我明日下值后,会再过来。你们明日看着他好生喝药、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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